他抬手,正要命将士们变换阵型,耳边忽然一声巨响,他抬眼看去,就见攻城木被扔在了地上,上头正燃着火,也不知道那攻城木烧了多久,竟然已经泛出来红光,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烧成灰烬。

“拜图!”

他怒吼一声,明明吩咐拜图掩护攻城木,对方怎么还让木头烧成这样?

这要如何撞门?

拜图浑身是血的走了过来:“统帅,是我办事不利。”

楚镇一瞥他,就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这种时候责怪毫无用处。

“无妨,没了攻城木,还有攻城车,命攻城车投石!”

话音落下,他再次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猛地回头朝身后看去,目之所及,人头攒动,到处都在厮杀,可不管这些人厮杀的多么凶猛,都没办法遮掩一件事,后军还没有到。

“人呢?攻城车呢?为什么还没有到?”

饶是楚镇上惯了战场,这一刻心头还是重重一跳。

直觉告诉他,出事了,后军距战场不过几里地,不可能现在还没到。

“立刻去查看。”

拜图顾不得浑身的伤,催马就往后头去,一点寒光却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他的胸膛,随着人自马背上栽下,一道颇有些耳熟的声音自后方响了起来:“不必看了,后军已然折返,楚侯今日,没有援军了。”

都是为了大局

厮杀声远远传过来,殷稷立在廊下,仰头闭目,静静听着。

谢蕴给他披了件衣裳,与他并肩立在廊下,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又飘了起来,恍惚间竟有种回到了当年内乱的时候。

只是不管是心境还是胜算,都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眨眼就要到年底了。”

殷稷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今年应当是回不了京了,在这里过年倒也别有滋味。”

谢蕴笑了一声,的确是别有滋味,若今日一战能解决楚镇和殷时,那即便是回不了京城,这个年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值得高兴的。

“你说还需要多久?”

虽然没提城外的战争一个字,可殷稷还是听明白了,“很快,此战不会有问题。”

谢蕴喜欢他这幅笃定中透着点骄傲的模样,仿佛年少时候没有过的意气风发,终于姗姗来迟,在他身上焕发了光彩。

可还是忍不住逗他:“就这么笃定?伊勒德最近可一连送了几封信过来,都是骂窦兢的,说他此番叛变十分彻底,把回鹘往死里折腾。”

殷稷笑起来:“楚镇老奸巨猾,若非以叛变之心图谋,如何能成?”

谢蕴挠挠他掌心:“就这般信他?窦家满门之仇,就没疙瘩?”

“多少是有些芥蒂的,但……我们是同一类人。”

殷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虽说年少时候他与谢窦祁三人都说得上是好友,可却与窦兢最为投缘,他们一个为母所弃,寄人篱下;一个生父另娶,如履薄冰,境遇太过相似,便有些惺惺相惜。

他更紧地抓住了谢蕴的手:“在他眼里,没什么比窦安康更重要。”

战场之上,踏着皑皑白雪,窦兢身披银甲,手持令旗,催马出现在楚镇面前。

他远远扫过战场,眼底闪过浓烈的战意,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很快就可以回京,将妹妹接出来,带在身边照料,再也不必让她受胆战心惊之苦。

“窦兢。”

楚镇沉声开口,看见对方手里的令旗,他已然明白了所有,对方竟假传军令,将后军遣退。

他睚眦欲裂:“你竟骗我至此!”

他极力克制,可胸腔还是剧烈起伏起来,身为大周战神,在反叛之前,他未尝一败,即便时常自省,可也还是会有几分自得。

他骄傲于自己以臣子之身,掌控蛮部;骄傲于自己智计百出,出其不意;更骄傲于自己洞悉人心,看人从不出错。

可今天,他的骄傲却被窦兢狠狠踩在了脚底。

“你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取信于我,假传军令?”

窦兢摇头:“军令之事,只是事发突然,毕竟我不是楚侯,猜不到会有传军令的机会,方才只是顺势而为。”

这比精心筹谋更让楚镇恼怒,可也让他松了口气,若只是顺势而为,那就是没有后手。

可窦兢没有,他有。

他高声喊了一声山越首领,对方轮着斧子挥开身前的大周将士,从怀里掏出个烟花来,随着盖子拔开,赤红的烟火瞬间升空,在晦暗的夜色里十分明显。

不多时,一朵黄色烟花自几里地之外也升了起来。

楚镇心下一松,这才再次看向窦兢:“我先前教过你,带兵打仗,不要只凭臆测;现在我再教你一点,不论何时,都要留有后手。”

窦兢抬手抱拳:“多谢楚侯教诲,窦兢受教了。”

话虽恭敬,可他身上却不见丝毫惊慌,楚镇看得心里一沉,虽然没有别的证据,可他仍旧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