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这样,以后还有我,我们是夫妻,这里也是你的家。”

父亲的安慰在那声声哭诉中,显得苍白无力。

嬴政心里一沉,升起不详预感,他用力握紧手中的弓,迈步进入殿中。

琉璃与樊尔隐隐也猜到那种可能,但谁也没有吭声。

瘫坐在地的简兮看到儿子进来,嘴唇颤抖,眼泪更加汹涌。

嬴政步履沉重,缓缓走近,低声问:“母亲,发生了何事?”

这个问题让简兮啜泣声更甚。

半跪在一旁拥着妻子的子楚仰头看向长子,眼含歉意:“政儿,你的… … 外祖父外祖母,三月之前命丧赵王室之手。”

金质长弓‘哐啷’一声掉落地面,嬴政下意识眨巴几下眼睛,不敢置信问:“您说甚?”

“你外祖父外祖母去世了。”子楚虽不忍心,但还是又重复一遍。

滚烫泪水涌出眼眶,顺着面颊滑落,滴在脚下暗色地板上。感觉到脸上痒意,嬴政抬手去摸,满手濡湿。犹记得临别前,他搂住外祖父佝偻的腰身,承诺日后接他与外祖母来秦国享福,可自己… … 自己还没强大起来,他们却已… …

若知那次是此生最后一面,他定要带外祖父外祖母一起离开。在他目前为数不多的生命里,两位老人家是除父母、琉璃、樊尔与燕丹之外,对他最重要的人,也是对他很好的人。

赵人怎么敢?怎么敢… … 为何连年迈老人都不放过。

身侧双掌倏然蜷缩,用力握紧,嬴政眼前模糊不清,他压抑着喉头哽咽,问:“谁害死他们的?是赵屹?不对,三月前赵屹还未回到邯郸,是赵堰?还是赵王下令?”

子楚将怀里妻子抱的更加紧,“是赵堰,你们离开邯郸那日,他因气不过去你外祖父家里胡闹,你外祖父气急之下顶撞两句,正中他的计谋。你外祖父外祖母因而入了邯郸牢狱,大概是两位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牢狱之苦,在入狱半月后便咽了气… … ”

说到这里,他亦是眼泛泪花。昔年在邯郸,二老对他这个女婿颇为照顾,从未嫌弃过他是异国质子。

面对而今噩耗,他也是心痛难当,可作为堂堂男儿,他在人前只能强忍着。

简兮挣扎着推开丈夫,一把抱住面前的儿子,将红肿双眼埋在那单薄肩头。

“政儿,以后,母亲便只有你了… … ”

有泪低落脖颈,滑入领口。嬴政将将忍下的泪水汹涌而出,他小心轻拍母亲颤抖脊背,郑重发誓:“日后,待我长大,定要扫平赵国,为外祖父外祖母报仇。”

一直旁观的两鲛一魂魄,听着那响彻在殿中的誓言,同时心头一滞。

简兮手臂箍的更加紧,哭声久久回荡。

子楚展开双臂,把母子俩揽入怀中。

看着抱作一团的一家三口,琉璃想起邯郸城中,那两位慈祥的老人,老人家得知她与樊尔教导嬴政剑术与学术,便时常谴人送来新奇的吃食,有时还有女儿家的首饰。

嘴硬心软

内心太过哀恸, 简兮哭着哭着一口气没上来,竟昏厥过去。

“母亲!”

嬴政惊呼一声,大力跌跪在地, 试图去拖住母亲的身体, 然而他还是太过单薄, 没有足够力气支撑住一个成年人的身体。臂弯倾斜,他也跟着向地上摔去。

子楚及时扶稳他, 另一条手臂揽住妻子腰身。

“快去请医师。”

“诺… … ”

“诺… … ”

… … … …

殿中瞬间乱作一团,众宫人有的冲出殿找医师,有的跪倒在地爬向昏迷的简兮, 每个人脸上都诚惶诚恐。

子楚横抱起妻子,快步向内殿而去。

躲开混乱宫人, 琉璃上前,单手拉起嬴政。

嬴政忍着隐隐作痛的膝盖, 踉跄站稳,眉眼低垂,没有去看身边人, 可手却紧紧攥住那只袖子。

犹豫片刻, 琉璃坚定牵起他的手,“无需忧心, 你母亲不会有事的。”

指尖微动,嬴政转眸看向那细腻白皙的手, 内心恐慌在这一刻似乎减轻不少。

医师很快跟随一名寺人匆匆而来。

经过仔细诊治,幸无大碍, 只是因悲恸过度。

等候在旁的父子俩均都松了口气。

“多谢周医师。”子楚说着亲自将医师送出去。

简兮面上还未恢复血色, 眉心深蹙,看起来痛苦非常。

琉璃隐在袖中的手凝聚一道灵力, 施在她眉心,想要以此帮她减轻些痛苦。

嬴政跪在床榻前,低声道:“母亲,以后您还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您… … ”

不知是那句安慰,还是灵力所致,简兮眉头终于舒展。

因男女有别而候在外面的樊尔,把琉璃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这一次他并未传音提醒。先前那声声哭诉似是还萦绕在耳边,活了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