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为鹤,他强行挤出一个笑容:“柏先生,晚上好。”

柏为鹤淡声:“晚上好,傅太太。”

“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怎么这么生疏。”傅延生的手总是在他太太身上,像是无比的眷念,无比的宠爱。

陈子轻发现柏为鹤要走,他下意识张嘴:“柏……”

那声音很小,无人听见。

柏为鹤已经转过了身,留给他一个挺拔而宽阔的后背。

陈子轻因为巨大的焦虑感到反胃想吐,倒计时是按秒计算的,数字就在他眼前的虚空中,已经过去一分半了,他的手剧烈一抖,握在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含着红酒蹦溅。

这个响动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舞台的钢琴声都停了。

陈子轻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垂下眼睛躲避一道道投来的视线,局促地往傅延生怀里缩了缩。

傅延生颜面受损带来的怒意因此一扫而空,他搂着酒杯都拿不稳,不知道魂跑哪个野男人裆下去了的太太,昂首扫视众人:“没什么事,碎了只酒杯而已,影响到各位的心情了,不好意思。”

面对傅家年轻家主的歉意,大家纷纷表示没关系,他们不可能在明面上让他不悦,没必要。

陈子轻缩在傅延生怀里,被他搂着,一双眼在柏为鹤身上。

柏为鹤被几位老者围着谈论什么,他似是毫无察觉,又或者晚会上盯着他的目光太多,早已麻木。

陈子轻一直看柏为鹤,一直看他。

“傅总,傅太太。”

有一伙男女过来攀谈,其中一个是傅延生的旧情人,清瘦的脸,欲语还休,眼波流转间尽是情未断的痴恋。

傅延生与他们说笑,没看旧情人一眼,他有兴趣的时候夜夜召见,偶尔还让下属把人接到车里,车开到郊外,一停就是半天,会调情地叫上一句“骚货”“学狗叫“,舒坦了就是“宝贝”“心肝”,没兴趣了直接抽离,毫不留念,没那工夫。

用过的,通常情况下是不会再用的。

傅延生要搂着走娇弱路线的太太去左前方坐下来,衬衣第三颗扣子被捏住了,他低头。

陈子轻的脸更白了,额头跟鬓角都渗着虚汗:“延生,我想……”

傅延生似笑非笑:“想什么?”

这是发现那波人里有他的旧情人之一,怕被丢下?

傅延生以为完全捏住了老男人的小把戏,哪知他突然挣脱自己的手,提着长款白金礼服的衣摆跑走。

方向是一条通道口。

那通道口有道身影,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是柏为鹤。

老男人追着他去的。

傅延生竟然没有当场叫下属把老男人抓回来,他压制着胸腔乱窜的怒火,不快不慢地沿着太太跑过的路线,穿过一声声奉承和光鲜亮丽的名流,弹了弹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双手抄进西裤口袋,面容带笑地走向通道。

入眼是一片璀璨灯光,往前看是在劫难逃的老兔子,傅延生笑容不变地抬脚,落下,锃亮的手工定制皮鞋踩着地面,灯光从他梳到后面的黑发上打下来,阴影盖住他年轻精致的眉眼,他浑身上下笼着嗜血的气息。

老兔子追着野男人进了通道最里面的休息室,迅速关上了门。

傅延生慢悠悠地走过去,他不急着踹门,在那之前他要想想怎么撕烂老兔子的身体,从哪个地方开始撕。

“柏先生,你别赶我走!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子!你觉得我的弟弟怎么样?”

门里传出略带轻喘的声音,急于澄清。

傅延生的那股子杀意猝然静止凝固,原来是他误会老兔子了。

上次回了趟微家,让无能的老父亲说服了,要送弟弟上柏为鹤的床?

顺便自己先尝一口,帮弟弟验验货?

傅延生的心底滋生出各种贬低羞辱的想法,那贱人在这样的场合推开他跑向野男人,无论是什么出发点,今晚都要脱层皮。

打太轻了,怎么都不长记性。

也贪得无厌。

利用他查这个,查那个,他哪次没满足。

这段时间跟着不同的野男人跑了两次,一次被带回来,一次是自己回来,他只口头教训,没动过手,就不该对贱人那么好。

傅延生徒生一股遭到背叛的愤恨,瞬息间就啃上了他的神经,他欲要打电话叫费莱尔把他的枪送过来。

“啊!”

休息室里突然传出惨叫。

傅延生没思虑一秒,抬脚就踹开了门,休息室里的情形跟他预想的不沾边。

野男人柏为鹤坐在沙发上面,老兔子跪在他前方的地上,双手抓着电子圈,长发垂在前面跟着身子的颤抖晃动,完全遮住了脸,看不清的表情,但听到叫声的人都知道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