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那还要你们作甚?”

“刘世让、秦武通、薛万彻,此三人均非寻常之辈,若是苑君璋旧部能举兵而起,杀入城内,砍下某这大好头颅……某也认了!”

王君昊是个寡言少语的人,此时也不禁苦笑,“太过弄险……”

李善摇摇头,“从去年投唐之后,马邑驻军先后历经三战,又熬过寒冬,多有逃兵,军中不过七千人马,劲旅不过三千之数,而且除却诸将亲卫,都在城外扎营。”

“刘世让、秦武通护卫城池,麾下亦有三千唐军,城门均在手中……纵然席多欲反,也难以得手。”

“更何况,席多此人,文吏出身,先后依仗刘武周、苑君璋,得诸将敬重,但在军中少有威权……若是他叛,难以统军,既然如此,何必行此险招呢?”

李善细细分析道:“看似弄险,实则万无一失,顶多是被几员叛将携带兵马北窜而已……但只要能顺利清洗军中,马邑必固,与雁门关成掎角之势,后有代州军、并州军为援,即使颉利可汗大举来犯,亦难有作为。”

顿了顿,李善笑道:“颉利可汗必然不会贸然来犯,而且苑君璋旧部即使要叛,也未必会攻打城池,斩某头颅……君昊可知为何?”

王君昊皱眉想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可是欲谷设?”

“不错。”李善两条腿架了起来,脚尖一翘一翘的,“颉利可汗愿以三万汉家男女换回欲谷设……虽然不成器,但却是他的儿子!”

“三万男女……即使在五原郡,这也不是个小数目,愿以这样的代价换回儿子,无非是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阿史那王族连续三任兄传弟,颉利可汗可没有嫡亲的弟弟了,难道要传给堂侄突利可汗吗?”

“席多若是真的斩下某的头颅献给颉利可汗,难道后者不怕独子再难返回?”

李善信手描绘,侃侃而谈,一时间谈兴大发,这时候外间传来急促脚步声,赵大疾步入内,抢在榻边,单膝跪地,低声道:“郎君,城外西侧营内作乱。”

李善虽然数历战事,但毕竟不亲自领兵,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王君昊已然脸色大变,揪住赵大厉声问道:“刘世让、秦武通呢?”

“都在左右,不敢出城。”赵大头上满是汗水,“刘世让那厮说,若是领兵出城平叛,只怕不可收拾!”

李善这时候才听出点味道,“营啸?”

在古代,营啸是军中最难控制,也是最为恐怖的意外,夜深人静,伸手不见五指,或许只是一个士卒做了个噩梦,没有一个敌人,一声惨呼就能掀起一场乱事,让营地充满了血腥和尸体。

事实上,夜袭往往能成功,更经常以少胜多,往往就是凭借这种变种的营啸……前年李善在历亭筹谋夜袭敌营,苏定方率军破营而入,敌军基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大部分人都是死在自己人手中的。

各种思量在脑中迅速盘旋,李善第一时间做出判断,唐军小部在城外,大部在城内驻守……外面就让他们杀吧,实在不行到最后自己干脆上书朝中,请任城王李道玄遣派偏师驻守马邑。

“郎君。”又有亲卫入内,低声禀报道:“席多到了。”

“这么早?”李善眉头一皱,坐了起来,沉思片刻后道:“摆酒。”

老迈的席多拄着拐杖缓缓入内,拜倒在李善面前,“拜见邯郸王。”

“席公客气了。”李善轻笑道:“暂且安坐饮酒。”

“谢殿下。”席多入座后环顾四周,“不知长史、司马……”

“哈哈哈,席公于马邑十余年,根深蒂固,消息灵通,如何不知?”李善饶有兴致的看着席多,“不料今日,席公先至。”

席多镇定的回道:“在下身无缚鸡之力,身旁尽多仆役,无勇士相随,自然先至。”

“哈哈哈,席公过谦了。”

的确,席多不可能成为真正的首领,但在苑君璋入朝的前提下,他是能给予诸将极大影响力的关键人物……最先抵达,无非两个可能。

其一,席多决心顺从苑君璋之意,辅佐李善完成清洗军中的重任,并且已经劝服了大部分将校,之所以最先抵达,不过是为了显示功劳罢了。

李善在心里琢磨,苑君璋实为庸碌之辈,但麾下倒是能挑的出一些人物,之前的张仲坚,此时的席多,都有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之心。

草莽间亦有英豪!

第二种可能,苑君璋旧部另有人为首,已然在城外引得骚动,而席多此刻是来和李善谈判的。

“殿下……”

席多的话只说到一半,李善就做了个停的手势,看向苑君璋,“城外军营动荡,不可随意出城平叛,告诉薛万彻,若城内诸将但有异动,均斩!”

“遵命!”

“殿下!”席多猛地站起来,身子一时有些不稳,嘴里却在高呼,“殿下不可,诸将必然不敢冒犯殿下……”

“哈哈哈,孤不过戏言耳。”李善长笑道:“但凡往这儿来的,均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