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盟平复下心跳,再一次拉开抽屉。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盒他惯抽的烟。张盟将那包拆过的烟盒放在桌上,回忆着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季晨抽烟。原来他要抽烟的吗?还是和自己抽同一个牌子?

张盟把兜里那半盒烟也摸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银白色盒子并排躺在桌上。他是在澳洲念大学期间学会的吸烟,在那边待了快五年养成了习惯,所以即便回国他也还是会买这个牌子的烟来抽。

但季晨呢?他为什么也喜欢这种外国烟?

坦白来讲,张盟抽的这种烟在深圳不算多么难买,但也不是每一家店都会进货这种小众的外国烟。张盟想不明白也有些不敢去想,季晨会买这种烟的理由。

等到季晨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他推开卧室房门本以为会看见张盟盘坐在沙发上打手游,却没想到客厅灯亮着却是空荡荡的。茶几烟灰缸下面压着一张字条: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

季晨苦笑一声,抽出那张便签。他是看见了吧,他都知道了吧。

五月立夏之后的深圳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但好在白天虽然日光毒辣,但晚上尚且有风,不像七八月整天热得跟蒸笼似的。江新年和褚煦梁通常会选择在傍晚一块儿出门,散散步。

这天,江新年想新买两件衣服,他当初一个行李箱就来了深圳,委实没带多少东西。深圳这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两百天都穿短袖,因此夏装不得不多备一些。他和褚煦梁开车去了附近的万象天地,不仅给江新年挑了几身,褚煦梁也顺便买了几套家居服。

逛完大包小包地拎着,江新年瞧见麦当劳甜品站一溜烟儿跑去买,回来的时候一手举着一个甜筒。褚煦梁问:“怎么买了两个?”他不爱吃甜食,江新年该是知道的。

“第二个半价,不买就亏了。”江新年理直气壮地讲。

褚煦梁偏头笑了,“你这是什么价值观。”跟个小孩儿似的。

“你就舔一口嘛,剩下的我吃。”

江新年说着把冰淇淋递到褚煦梁唇边,哄着人尝一口。褚煦梁奈何不了他,只得依言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就快融化的奶油冰淇淋。江新年看着他就着褚煦梁舔过的地方吃,三两口解决掉一个。

“吃慢点,小心待会儿又胃痛。”褚煦梁提醒道。这人经常好了伤疤忘了疼,胃不舒服的时候瞧着可怜得要命,转眼好了又不注意将养。

“没事儿,天都这么热了。”江新年空出一只手,把褚煦梁拎着的购物袋挽到自己臂弯里,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对方。

夜色渐浓,他们时常这样牵手散步,但江新年忘了那是在小区附近的梧桐道上。眼下他们身处购物中心,四周都是人。

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四目相对,江新年下意识地赶紧松开褚煦梁的手。对面饶峰和一个姑娘迎面走来,饶峰哼笑一声同他们打招呼:“这么巧,一起逛街啊。”

江新年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褚煦梁在一旁淡定地回应:“嗯,饶队陪女朋友?”

被称作女朋友的姑娘挽着饶峰的手臂,娇俏地抬眼去瞧他。饶峰没分半个眼神过去,只盯着褚煦梁和江新年打量,末了才说:“电影要开场了,先走了啊,回头再聊。”

回去的一路上,江新年都心烦意乱,生怕饶峰看出了点什么。饶峰和褚煦梁本来就在竞争机队队长的职务,对方会不会抓住这一点给他梁哥使什么绊子?江新年越想越担心,都没注意到开车的褚煦梁一言不发,沉默甚于以往。

到了停车场,江新年自然地跟着褚煦梁往他家那栋走去。快到电梯口的时候褚煦梁顿住脚步。

“新年,我有点累。今晚你先回去好吗?”

褚煦梁没有转身,江新年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江新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卡壳的期间褚煦梁已经摁亮了电梯,电梯门打开又关上,把江新年连同他的错愕一齐关在了外面。

江新年呆立在电梯口,过了好一阵才抬脚往自己住的那栋走去。

玄关的灯光亮起,江新年关上门,像被卸了力气一般就这么顺着墙壁坐到地上。客厅的灯没开,只一束孤独的光源照亮玄关,其余地方在黑暗中只剩一个模糊的剪影。

算起来江新年这套房子这几个月来真正住的次数寥寥无几,上班的时候他奔波于各地的酒店和机场,休息期间他又大多都赖在褚煦梁家。只有少数休息日没法重合的夜晚江新年才会留宿在这所房子里,对他来说这里其实并不比酒店房间亲切多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明明一个小时前他们都还好好的。江新年烦躁得想抽烟,自从和褚煦梁确定关系以后,他就没再感受过这种灵魂像是被抽离的痛苦,干不下去任何事,做什么脑子都是乱的。

而同样的夜空下,褚煦梁一个人回到住处,家里处处都残留着江新年的痕迹。他把新买的家居服拆开扔进洗衣篮,同系列不同纹样和尺码的睡衣各两套,那是他期待中自己和江新年的夏天和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