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

从梁安成进家门开始,柳絮宁心里的想法隐隐躁动着。这念头她其实想了许久许久,但一再因为旁的因素而搁浅,今天该是一个完美的时机了。

饭后,她望着梁安成上楼的背影,在心中思忖该如何和梁恪言说,梁恪言就已经起身:“去不去晒太阳?”

“不去,累了。”

“今天走过路吗就累了?”他觉得好笑,掐了掐她的脸。

“就是累了。”

梁恪言没多说,让她坐着,她说好。

眼看梁恪言的身影脱离她的视线,柳絮宁立刻起身往楼上走。她知道梁安成在老宅时的房间,轻车熟路地找到后,轻轻敲了敲门。

梁安成打开门,看见是她,有些愣:“宁宁。”

“怎么了?”他问。

柳絮宁从小包里掏出一张卡:“梁叔,谢谢您把我从柳家带回来,也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还有妈妈留下的一部分遗产,我觉得我应该给您。”

梁安成反应了好一会儿,当即要拒绝。

“它对您也许只是一个数字,但对我的意义却很重。”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拥有别的生物没有的复杂性,在所有其他层面上,她无权对梁安成做出评价,她也是世上唯一一个不可以对他恶语相向的人。梁安成给足了她良好的环境,丰沛的教育,以其财富支撑她的所有爱好。她由衷地感谢他,也由衷地为年少时的欺骗而愧疚。

“我真心得希望您可以收下它。”除此之外,她也有一份私心。

“梁恪言很好,很好很好。我很喜欢梁恪言,我想和他在一起,我也想拥有和他在一起的权利。”

再明晰的,便不必再说。

初见时的那个小女孩,有一双澄澈剔透的眼睛,无论望向谁都能勾起一点怜爱。如今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眼里还有冥顽不灵的倔强。她自认自己是个有瑕疵的人,却能坏得坦荡,也会心虚,但更多的是真诚。

梁恪言会爱她,又有何奇怪。

梁安成摸了摸柳絮宁的头:“宁宁,也许你不知道,把你从梁家接出来,我、甚至是整个梁家,都是存了私心的。你不必为此感到负担,你拥有和任何人在一起的权利,包括梁恪言。”

他接过那张卡,像接过她惴惴不安的心:“我收下了。你和我,两清。”

·

阳台是宽敞明亮的,柳絮宁走过去,靠在栏杆上低头望。

她不敢大声,唯恐惊扰了午休的梁继衷和许芳华,于是压着嗓音,轻轻喊他。

也是足够默契的,这样几不可闻的音量刚落地一声,梁恪言就抬起头来,透过繁盛的树叶缝隙凝视着她。

阳光在她乌黑的发上摩擦,她突然说了句“接着”,眼前小小的黑影一闪而过,梁恪言下意识接住。

他摊开掌心,是一颗糖,俄罗斯产的,甜得发腻,柳絮宁上次从超市买回来后吃了一颗就捂着腮帮子喊牙疼,又心疼自己买的一大包要被浪费,于是三令五申让他吃完。

她都受不了,那他自然是不会给自己找罪受的。

他手一抬,干脆地丢还给她,像一场寻衅。

“喂!梁恪言,我要生气了!”柳絮宁有点气急败坏。

她要是真生气了,那该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梁恪言伸手:“那你给我。”

她冷笑:“我现在不想给你了。”

“也行。”

“不行。你求我,我再给你。”

梁恪言无奈,他笑着:“我求求你啊,柳飘飘。”

天气真是好得不像话,他的脸被阳光照着,视线也灼人。

胸口像一场台风过境,柳絮宁知道自己的脸在隐隐发烫,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给你。”她丢给他,搓了搓脸,堪称一场落荒而逃。

答应人的事当然要做到,梁恪言把糖丢进嘴里,感受它痛苦的甜腻。

但是无碍,是柳絮宁给的,那必然是好东西。因为爱屋及乌,他喜欢她的柔软,也喜欢她偶尔的小脾气,更喜欢她身上的矛盾感。

·

柳絮宁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了,实习暂告一段落,毕设、论文初稿、查重、定稿、答辩纷拥而至。

她的毕设主题是废旧空间的再利用。柳絮宁想了好久如何才能在最大程度上让整个空间明亮,在视觉上更加宽敞灵活。那段时间,浴室和卧室里四处飘散着她的头发。

当人忙起来,时间就会变的飞快。无聊到极致时,什么样的娱乐活动都无法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到这地步,忙碌怎么不算是一种好事,被事情推着往前走,人的生命与生活变得充实。

毕设终于告一段落,柳絮宁又可以开始自己的画稿。梁恪言有时觉得她真是精力充沛。

班级群里发出通知,六月举办毕业典礼。

柳絮宁前一晚还在赶一幅天价画稿,她扬言今晚不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