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珠雨借着珠花掉落的借口,把温芍一个人留在顾茂柔所说地点的附近,让温芍能顺理成章听见顾茂柔和顾无惑说话。

她记得那支珠花,还是温芍看她没有一样可用的首饰,于是特意从自己的妆匣中拿出来送给她的,后来她再也没戴过,等温芍一死,她就把它砸碎了。

顾茂柔在顾无惑面前撒娇扮痴,引得顾无惑说了许多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被温芍听了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无惑自己不知道,可珠雨看在眼里,就是那次之后,温芍才彻底冷了心肠,两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隔阂。

珠雨却觉得自己心里异常的舒服,就像被酥油润滑过一般。

她也不觉得这件事应该怪自己,她只是拿了顾茂柔的钱然后把温芍引过去,并且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使得她在听到二人对话之后,伤心失措时差点跌倒小产,可是始作俑者是顾茂柔,说那些话的人是顾无惑。

若顾茂柔不想出这种磋磨人心的损招,顾无惑没有或是出于真心或是为了安抚妹妹说出那些话,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况且最后温芍和肚子里的胎儿并没有什么事。

及至建京城乱的那一夜,顾茂柔和张时彦临时起意要把温芍一个人留下自生自灭,珠雨事先也是不知道的。

可当齐姑姑久久未归,珠雨就意识到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她借口寻找齐姑姑于是出去,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自保,如果继续和温芍一起等在那里,迟了就逃不掉了,若是和温芍一起逃,她也怕温芍拖累自己。

但珠雨出去之后,却亲眼看见了张时彦向齐姑姑举起了刀,而齐姑姑抵住他的手腕,张时彦是文弱书生,还来回牵扯了几下,齐姑姑这才落了下风。

她也躲在暗处静悄悄看着,没有去救齐姑姑。

这也不能怪她,人又不是她杀的,她自顾不暇,只能见死不救。

接着珠雨混入了出逃到建京城外的仆婢队伍之中,当时情况极其混乱,麦冬见了她也只问她温芍和齐姑姑去了哪里,她当然不敢说真话,于是只说温芍由齐姑姑亲自服侍着,她被齐姑姑派来这里和麦冬芷荷她们一起看管顾无惑的那些要紧东西。

这个说法至今一直没有被揭穿。

只有顾茂柔知道,还是珠雨主动和她说的。

那时顾无惑回来之后,得知顾茂柔和张时彦故意丢下了温芍,并且狠心杀害齐姑姑,震怒之下杀了张时彦又软禁了顾茂柔,顾茂柔在王府中彻底失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性妄为的长福郡主了,日日被顾无惑关在北园,无人问津。

珠雨就是在这个时候去看望了顾茂柔,并且说起了这件往事,在齐姑姑的事情上,珠雨认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若是顾茂柔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告诉她也无关紧要,若是顾茂柔能够出去,二人之间的这些秘密,足够顾茂柔日后能多多帮扶她,并且顾茂柔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她让珠雨早日笼络住顾无惑,好将她放出来。

珠雨答应了。

从她说出这个秘密的那一刻起,她一个低贱的婢子,就与高贵的郡主结成了联盟。

而正如同顾茂柔所期望的那样,珠雨自己也是那样想的,甚至远在顾茂柔提出来之前。

温芍已经死了,她为何就不能有这个机会呢?

凭什么温芍可以,她就不可以呢?

“我累了,要歇下了,你也先回去吧,”顾茂柔的声音把珠雨的思绪拉回现实中,“没几日他们就要回来了,我可事先提醒你,那个贱婢的亲娘是北宁的秦贵妃,秦贵妃的手段有多高明就算在南朔也略有耳闻,狐媚惑上的东西,一定教了她许多,你可要好好准备准备,或是你想就这么退缩了,那倒也无妨,总归我是郡主,我和阿兄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她做了王妃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照样可以安享富贵,至于你嘛,继续伺候她吧。”

她是激将法,却一刀一刀对着珠雨的心尖子戳。

珠雨咬牙:“郡主放心,当初怎么让她滚的,如今就怎么让她滚。”

顾茂柔笑起来:“好好好,我看看我们瑞王妃这个贱婢这回要怎么应对。”

第二日黄昏时,队伍便抵达了北宁边境的一处城镇。

今日没有宿在马车中,而是在一座不大的宅院外停下。

温芍知道顾无惑是为了成亲才找了个地方,可直到她在屋子里落座,都一直没看见顾无惑。

总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成亲吧?

温芍忍不住问水桃:“他人呢?”

水桃道:“王爷说了,夫妻成亲前不能见面,所以避开了。”

温芍扯了扯嘴角:“他还挺讲究。”

婚服很快便被送了过来,这些都是秦贵妃在她离开前准备好送过来的,温芍自己也没见过,北宁和南朔两国的风俗服饰相差不大,婚服也是如此。

嫁衣质地上乘,刺绣繁复精美,温芍上手摸了一摸,手感也极好。

但她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当然也不至于厌恶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