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这句话就像是一粒子弹,从秦勖的左耳贯穿到右耳。

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升起,秦勖浑身失血般骤然冰冷。

“哥哥?”晏雪担心地握紧哥哥的手,好凉,他赶忙双手捂住。

秦勖勉强按下那个可怖的念头,反握住晏雪的手:“没事。”

顿了顿,他轻声提醒晏雪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晏雪虽然并不完全清楚情况,但很乖巧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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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晏雪而言,伯伯和姨姨的离世,猝不及防,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摧枯拉朽地卷走了这份厚重的温情。

特别是许婉云。

晏雪能够感知到的最接近他亲生母亲的“母爱”的感情,全部源于许婉云。

甚至他有的时候幻想,自己的母亲就应当是姨姨这般温柔模样。

但是,丧礼与后续一系列的仪式,一次又一次地强迫他认清现实——两位长辈真的已经离开了他和哥哥。

车祸后一段时间,晏雪暂时请假,在大宅修养为主。

大宅内部发生了一些变化。

虽然对外宣称车祸是意外,但大宅的司机们还是集体辞职,连同保镖和阿姨们也人心惶惶。

秦老爷子对外一向宽厚,没有为难任何人,让辞职的人领了薪资便走。

周管家雷厉风行地重新雇佣专业司机进来,倒也不影响家里人正常进出。

另一方面,秦敬进出秦家大宅的频率增多,每逢事情谈的比较晚,就直接留宿在家中。

没过多久,晏雪就在二楼露台看到了秦敬的司机将车停在偏宅的门廊外,周管家带着人,从车里搬下一箱箱的行李。

秦冕也从后座下来,堂而皇之地入驻一整栋偏宅。

这一切,都是在秦老爷子默许,深知推波助澜下完成。

晏雪顾不得自己可能会日日看到秦冕,隻心疼哥哥。

那段时日里,秦勖每天处于一种高压状态。

诚然,他已经二十二岁,为人周道,做事果决,但比起父辈,依旧是太年轻太青涩。

在公司,秦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家族内部在父母离世后的态度转变。

那是一种风吹草才动的微妙变化,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丝毫不显山不露水,每个人对秦勖依然是一副宽厚、照顾姿态。

是天生野兽般的直觉,让秦勖敏锐地捕捉到情势在悄然无声地转变。

即便秦老爷子在家族会议中,明示秦勖依旧会将最后的权柄交到秦勖手里,让各位叔伯兄弟要以多多协助他,但人心如暗潮般涌动。

因为秦家明面上更有成熟更有话语权的,是秦敬。

无可厚非的,一部分人开始倒戈向这两年受到老爷子重用的次子,秦敬。

就连秦家内部,亦是如此。

一场没有硝烟的权势争夺,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无声上演。

秦勖既要扛住山呼海啸般的家族压力,又要分出一部分的余力暗中调查车祸。

晏雪并不了解哥哥是怎么做的,只是某天深夜起来,发现哥哥没有躺在身边。

他有些不安,但很快在视线范围内看到了哥哥。

朝花园的露台内侧,长沙发上,秦勖正躺着,一双眼眸望向无穷无尽的夜幕。

暗夜苍茫,他像一颗星子,无声孤寂。

晏雪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向哥哥。

脚步声让秦勖慢慢地转过脸。

月光朦胧,晏雪似乎看清楚哥哥眼角泛着泪光,他因为惊恐而变得格外小心翼翼,声音很软很小,带着万分的担忧:“哥哥?”

秦勖望着小猫单纯无害的脸庞,想起了之前一家人吃过饭,坐在沙发上吃水果,一起闲话家常的画面。

那么简单的温情,从此再也没有了。

晏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向坚强的哥哥突然会如此伤心。

他难受地抱着膝盖蹲在沙发边,像是一团惴惴不安的小蘑菇。

秦勖搭在胸前的手伸出来,轻轻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髮:“小猫……”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音,却已经让他胸腔起伏震动。

今天,秦勖的人在与警方斡旋下,终于在调查上有了更加明确的结果。

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那块出入平安的小牌子,挂错了。

原本那块牌子是应该在他车上,对应的,应该在车祸中死去的人,是他。

只不过,刚刚找到车行里在车辆上做过手脚的嫌疑人,初次审问后,对方就自杀了。

警方还在继续调查。

秦勖的理智提醒自己,小猫太小了。

他不能自私到将自己的痛苦强行加诸在小猫身上。

晏雪虽然并不知道内情,却能感同身受般,流下眼泪。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哥哥这样难受。

秦勖翻身滑下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