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还有转圜的余地,在薛侯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了。

他伸出手去揽佟卿仪的肩膀,他说:你也看到了,只能这样了。

是她自己不争气,不知道从哪里被迷惑了,这才发了疯。

李天王若早知道哪吒能够大闹东海,为陈塘关迎来灭顶之灾,也会原因先将哪吒扼杀在摇篮里。

佟卿仪呆愣愣地看着薛闻,但她这个女儿好似真的已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竭力地试图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神采,却只能从她的眼睛里头看到她的影子,缩小的、苍白的、不体面的。

薛侯一声轻咳,佟卿仪就又从母亲变成了梅姨娘。

她乖顺地回到熟悉的怀抱中,将额角抵在他的胸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颤抖着,正如同在收到薛闻离家私奔时做出的反应一样。

那时候她哭着,连从什么角度落下几滴泪,究竟怎样撇清关系都一清二楚地说老爷一定要将她找回来乱棍打死,我可生不出这么孽障。

她给了薛闻机会的,只要好好听话,只要服个软,这是她的父亲,怎么可能伤害一个能够正好派得上用场的女儿。

可如今早已经没有办法将说出口的话再一次收回来,而一个没有能力只会拖累她的女儿和支撑着她荣华富贵的丈夫,梅姨娘比谁都清楚她会怎么选。

最终,她犹豫着、断断续续地垂下头,青葱的手指捏得泛白,说道:老爷不如给她一道白绫吧,也好去得体面些。

毕竟是咱们的女儿。

毕竟,是她生下的孩子。

即便是一个不能为她带来诰命荣耀的女儿,也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但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求情的话语究竟是为了这个女儿能够好受些,还是为了挽回在薛侯眼中的形象。

虽说被迷了魂,但到底是咱们薛家的女儿。

薛阮阮觉得, 她的夫君沈今川有些怪异。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有些捉摸不透,但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发现没有一处是符合常理的。

沈今川从前便对朝堂之上与她泾渭分明,在书房中伏案时她偶尔红袖添香成为夫妻间的小情趣, 可书房的大门现在朝她紧闭, 门口还有小厮把守。

好似不是在防贼,只是在防她。

还有, 她夫君公府侯爵子弟,向来品行优渥、气质高洁, 如今却会在不知不觉间口中吟唱着不知姓名的欢快调子。

太怪了。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怪异的, 她细细想来, 只能追溯到他们宫宴之时重逢会面。

那一夜, 她的夫君从压抑着的亢奋到焦虑不安, 如今在一人独处之时又开始欢欣雀跃。

这让薛阮阮不禁有一个不好的想法。

怀疑一旦开始,就如同高山滚石一般再也抑制不住。

更何况, 她每每自己独居床榻, 摩挲着身边冰冷的错金丝软枕都会想起薛闻的那一句你怎么不把他一起带走啊?

她计划了所有的一切,要在自己最美好的时候逝去, 要让她最爱的男人即便身边有无数个女人, 心里最爱的也只能有她一个。

可薛阮阮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个可能。

若是她还没有死, 沈今川就已经寻到另一朵云开始变心了, 她要怎么办?

京城有句俗话春日的天色,就跟小孩子的心情一样捉摸不透。

一霎时还是阳光明媚, 飕飕寒气被渲染的增了一丝暖气, 转眼就冷冰冰的整个天都阴了下来。

薛阮阮觉得沈今川现在就是一样反复无常、捉摸不透,她从前自负自己了解他, 可现在却无论如何都猜测不到,究竟什么时候被外面的贱女人勾住了心魂。

对, 老宅。

夫君身上有伤,是为了救治公爹,公爹遁入空门难不成,庙里有小尼姑勾引不成?

她如何放心沈今川就如此沾染外头来路不正、心思不明的女人?可能让她放心托付的女子一个无能、一个不识抬举。

她犹豫许久,在将沈今川身边小厮叫来问话的犹豫中最终选择了让嘉庆子叫来她最相信的大夫。

若我现在好好治病,可否将一切恢复原样?她殷切问着,好似眼前不是大夫,而是让她辗转反侧的那个公子。

原先便劝过姑娘该要好好治病这病人体虚柔弱乃是常事,姑娘偏要因为一时美好而不顾自己青春年少。

现如今,姑娘久病不治不肯对准药方下药,病灶一直拖延,只肯用补药来装作若无其事

大夫年纪大了,说出的话字句有些含糊不清。

若是平常还好,可如今薛阮阮心里着急,自然不肯听着大夫慢悠悠地斥责自己,连忙拿着水压了压,打断说道:我只想知道,能还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