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洛母敛眸,“民妇乃是乡野村妇,不敢高攀。只是人有相似,天底下容貌相近的人很多,皇上还是要细细斟酌为好,免叫有心之人占了便宜。”

“母亲!”洛时节忙开口制止。

这可是皇帝,岂敢在帝王跟前胡言乱语。

“说的也没错。”隋宗风盯着她,又看了看一旁的洛时节,“若是认错了,那可就真的会出大事。”

洛母行礼,“皇上圣明。”

“皇上,这边请!”洛时节已经让人在小亭子里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

隋宗风走过去的时候,目光落在洛母的小臂上。

桃枝落地,剪子放下,洛母正将挽起半截的袖子,慢条斯理的捋下,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陡然抬眸看了一眼,恰撞见隋宗风的目光,当即将胳膊收拢身后,继而背着手捋直了袖口。

从始至终,洛母的面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仿佛做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平静自持,即便是在帝王跟前,亦没有半点畏惧退缩之色。

如此魄力,非寻常村妇能比……

隋宗风忽然嗤笑了一声,徐徐落座亭中,“今日朕微服,不必拘谨,坐!”

洛时节转头望向母亲。

却见着洛母面不改色的行礼,“多谢皇上!”

其后,坐。

“这份折子……”隋宗风从袖中抽出了那道折子。

洛时节当即起身行礼,“皇上,臣是真心求娶殷尚书的女儿,请皇上成全!”

隋宗风将折子搁在桌案上,偏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洛母,“夫人以为如何呢?”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洛母不温不火的开口,“皇上也曾年轻过,应能理解年轻人的心思。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时候,谁还没个?”

隋宗风低笑,“夫人所言极是,想必你与洛爱卿的父亲……亦是鹣鲽情深吧?”

“提那个死人作甚?”

“……”

多谢皇上成全

洛时节面色发青,这可是皇帝跟前,母亲那耿直的性子,若是再说出点别的什么话来,那就真的要……要出大乱子了。

可是,瞧着皇帝身形一震,其后又快速恢复平静的样子,竟又慢慢的生出了几分期许,总觉得眼下的氛围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是朕不该提。”隋宗风说。

洛母平静的笑着,“皇上是九五之尊,没有您不该知道的事情,提不提都无所谓,那死鬼一直都在。人生在世,总该往前看,皇上觉得呢?”

“嗯!”隋宗风居然认可了洛母的说法。

洛时节还跪在那里,掩在袖子里的手,默默扣着手指甲,实在是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又会如何发展?

“看样子,你是赞成这门婚事。”隋宗风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上的折子,“很满意尚书府那丫头?”

洛母深吸一口气,“殷姑娘端庄贤良,秀外慧中,想必没人会不喜欢。何况,两个孩子真心相许,虽说有些高攀,但若是能成全一段良缘,便摒弃一些世俗的眼光,只要孩子们高兴就好。”

听得这话,隋宗风沉默不语。

“请皇上成全!”洛时节旋即磕头。

洛母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礼,“请皇上成全。”

隋宗风站起来,瞧着行礼的母子二人,面色沉得厉害,“洛爱卿先下去吧,此事容朕与你母亲好好商议,到时候在决定。”

“这……”洛时节犹豫。

洛母瞧了洛时节一眼,“你先下去吧!”

“是!”洛时节行礼退下。

后院,瞬时安静下来。

洛时节不在,隋宗风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直勾勾的盯着洛母看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但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你胳膊上的伤……”隋宗风犹豫着,“好像是利器所伤。”

洛母就知道他会提及这事,看见了便也等于认出来了,遮遮掩掩没意义,“如皇上所言,昔年被利刃所伤,差点整条胳膊都被削下来了。”

眉睫骇然扬起,隋宗风僵直了脊背,“鸢娘,是、是你对吗?”

“民妇只是个乡野村妇,不是皇上口中的什么鸢娘,只怕皇上……认错人了。”明明认出来了,但她不想承认,他纵然是帝王也奈何不了她。

隋宗风喉间滚动,“长欢殿里祭拜的人,是你对不对?往日里也有宫宴,无人问津长欢殿,唯有昨天夜里你进了宫,于是长欢殿里就有了动静。”

“皇上想遇见故人,还是怕遇见故人?”洛母站在那里,神色平静,无悲无喜,“皇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民妇真的不是您要找的人。”

隋宗风敛眸,“洛爱卿与你长得很像。”

“他是民妇一手养大的,自然是很像。”洛母慢悠悠的开口,“不是有句话吗?孩子跟谁,就像谁。”

隋宗风哑然失语,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