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许久的占风铎发出久违的脆声,赵鸢慌乱地从榻上爬起来。

李凭云端着一盘子瓶瓶罐罐向她走来。

“坐好,我给你上药。”

赵鸢不服气道:“你会么。”

“以前贩药为生过一段日子。”

“李大人真是多才多艺。”

“赵大人才知道?”

赵鸢也怕脸上留疤,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李凭云捧起她的脸,仔细给她上药。

他的鼻息喷在赵鸢脸上,像羽毛搔痒似的。赵鸢悄悄抬起眼皮,第一次见到李凭云如此全神贯注的样子。

“李大人”

“别说话,专心。”

赵鸢兀自叹息一声,闭嘴不言。

李凭云小心翼翼地将纱布贴在她的脸上后,一边捏着白巾擦去她下巴上的血迹,一边问:“委屈么?”

赵鸢不知他指的究竟是哪一桩。是指被人轻视?还是指被砸伤脸?是指被迫道歉,还是指向他敬茶?

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委屈。”

“那这样呢?”

李凭云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赵鸢五雷轰顶一般,脑袋里只剩两个字:又来?

是的,又来。

李凭云趁她呆住的片刻,捏住她的下巴,强吻了进去。赵鸢抄起桌上的瓶瓶罐罐,能拿来对付的他的武器都用上了。

但这些对李凭云无法构成威胁,反而帮他清除了障碍。他将赵鸢压在桌上,恶狗一般撕咬着她。

“委屈么?”

赵鸢终于得了自由,朝他胸口狠踹一脚,李凭云顺势后躺在榻上。

“你你你有病是么?我委不委屈,关你屁事!你若再敢招惹我,我我”

赵鸢到底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说不出自损的话来。

李凭云躺在她昔日休息的榻上,支着脑袋,看着她轻轻发笑。

他的眼里毫无□□意味,反而有无限的悲悯。

赵鸢恨自己无能,她手掌拍向桌子,“是,我委屈。”

“赵大人,你是个姑娘,没人不允许你委屈。以后受了委屈,要说出来。”

赵鸢强忍的泪水还是滴了下来。她走到榻前,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我委屈的不是被人砸,更不是被迫认错,我委屈的是被你耍来耍去。李大人,从此以后我会对裴瑯一心一意,再也不会寄望他人!”

李凭云坐起身,仰头看着赵鸢。

“就算你和他退婚,以我的身份,也不能娶你。”

“我不想退婚了,裴瑯虽不是良人,可他从不骗我。我宁要一颗破烂的真心,也不愿再被外人坑蒙拐骗。从此往后,你我老死不相往来,我若再控制不住自己,自甘轻贱”

她扬手拽下墙上一幅字,将其撕裂。

李凭云从残片中判断出来,那幅字写的是“花好月圆”。赵鸢如今的书法已经出神入化,那副字明显青涩,想必有些年月了。

“李凭云,若我再与你相见,犹如此字。”

受了委屈要说出来2

赵鸢赋闲在家,她把自己的日程安排的满满当当,鸡鸣而起,先念佛经,再练字,做完这两样,便跟着厨娘学做羹汤。下午则跟着女先生学习女红、妇仪。

至于给女皇的贺词,则一直拖到礼部停止征集那天早晨,才终于写完。

赵鸢并不认为自己的贺词能被选中,她将大把时间花在如何成为一位合格的妇人上头,她的仕途,还有李凭云,都被她暂时忘掉。

四月末,牡丹花开遍长安。赵鸢瞧窗前花开的富丽堂皇,便拿出朱砂来描牡丹,当她正仔细观察牡丹姿态时,小甜菜突然闯入画面。

“赵大人!赵大人!”小甜菜抱着礼部送来的书函跑到赵鸢窗前,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半天:“礼部来信了!您的贺词被选中了!您可以进宫了!”

赵鸢愣着将笔提在半空,墨沿着笔尖坠下,滴在纸上,工整的牡丹轮廓上出现一笔瑕疵。

“赵大人,愣着干什么!好好的画都给你毁了!”

赵鸢不由分说丢下笔,把辛苦描的画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什么画,玩物丧志的东西!”她冲出门,跑去佛堂找正在诵经的母亲。

“娘!娘!”她跳进门槛,一个扑通跪在梁国郡主身边,梁国郡主被她吓慌了神,一时间以为她被什么邪祟附体。

“你这是怎么了?”

“我入选了!陛下选中了我的贺词,陛下寿宴,我能跟礼部一起入宫了!”

“鸢儿,你想见陛下,娘带你求见便是,何必通过礼部呢?”

“这不一样!”赵鸢肯定地说,“和您一起进宫,顶多只算朝廷官员的亲眷,此次,我是以士人身份入宫的,陛下历来都有寿辰赐官的习惯,说不定,我能求陛下让我官复原职!”

梁国郡主叹了一声,“你和裴瑯的婚期已经定了,就不能收心么?姑娘家,太有野心总归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