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的,她像是生来就会,比那个老头子老师好多了。我看着她微微出神,她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一般,合上书看向我。我被她的目光烫了一下,寻思着是不是要有什么动作,——果然初夜之后的尴尬都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吗?

但她只是走过来,将手探向我的颈间,将银链取下,指了指先前被纱帘遮着通往盥洗室的门,示意我自己进去清理。“我给你半个小时。自己回来跪好。”她扔下一句,便抬脚离开了。

我出神地看着被关上的门许久,才踉跄着下了床。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根据我的经验,克洛里斯并不算做到了底。她在克制她自己,目的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我不清楚昏过去之前的那股疼痛代表了什么,我想我也无权过问。

好好活着吧,见到她的一天就算是活着了。我为了再见到她等了多久?这个时间可能远远超过我还能继续活着的时间,无论如何,也不算很亏。我摸索打开盥洗室的门,盥洗室很大,长条形的浴缸占据了大部分空间。靠近浴缸的架子上摆着几瓶浴盐和香薰,香薰打开了,但浴盐都是封口的。我盯着那些为数不多的瓶瓶罐罐好一会儿,才慢慢打开水龙头放水。

嗯,热的。

水面顺着光洁的缸壁升起,我看见自己的面容缓缓从水中升起。浴室里摆着几个我不知名的发光晶石,暖黄色的,将水和水中的我也镀上金边。水中的人面容淡漠,甚至是瘦削。浅棕色的眼睛在水中滉瀁,我轻轻对着水面吹了一口气,眼睛和浮光便都推散开去,然后消失不见了。

我踏入水中,将自己埋在水里。水流抚过身躯,冲击下体的感觉分外明显。我忍不住回忆起克洛里斯的手,心想这简直……啊,说不上来。但是她离开的时候,那股不可名状的空虚感还是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多希望她留下。

水波冲击着耳膜,我从水中抬起头,空气中的光晕一时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扫过水中的身体,却看见自己的小腹和大腿间浮现了繁复错落的红纹,透出一股强大和不容抗拒的古老种族的气息,但这样的纹路出现在这个地方,却显得妖冶而淫靡。那是那喀索斯迷恋的浮于水中的影子吗?我很难移开眼睛,却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现象的解释。

艾兰好像说过,这是一种血族秘而不宣的古老术法来着……

可我就顶着这样的一副身体去见克洛里斯吗?这也太……而且,我突然意识到,她没有给我留衣服。我现在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她给我扣上的颈环。一个暗示意味极强的颈环加上一身淫纹……真的是够下贱的。

说到底,不过一个在主人身下承欢的奴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保持尊严的必要。

我忆起克洛里斯的手,她的金色眼睛和薄唇,她穿白色衬裙或者衬衣的样子,我想我可能病得不轻。可没有人来救我,我也只想这样沉沦下去——从选择成为猎魔人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奔赴自己的刑场。

不然我也不可能遇到艾兰,更不可能因为执意前往边境差点跟她闹掰。她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她曾说我的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而那把剑一定会落下,它会变成割断我与我曾所有的一切的铡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堤刻的羊角,女神的祝福。她眼神犀利地问我,你会是得到月桂的阿波罗吗?可我觉得你只是佩涅罗珀的织布,你在编织自己的生命,却一辈子也等不到尽头。——小达芙妮或许从未爱你。

真是好犀利的言辞。我撑着手臂趴在浴缸边缘,心里一边盘算着还剩多少时间,一边反刍着艾兰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这无所谓啊。时隔很久,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反驳她。我又不是赫拉。

克洛里斯有过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或许除了我,也有别人陪在她身边,但那又有什么容我置喙的呢?我什么身份也没有啊,我连张口询问的资格都没有。她或许不爱我,但那又能怎样呢——艾兰错了,我的爱人并不是我的月桂,我的爱人也永远不会属于我。

即使每次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心都像被野兽的利爪攫住一样发胀又发痛。我想,如果这也是刑罚之一,刽子手一定早就达到了目的,因为行刑台上的囚犯早就鲜血淋漓。

克洛里斯,克洛里斯。

即使这位神明司管春天,春天也并不会永存啊。

熬不过去的寒冬里,又死去了多少玫瑰呢。

盥洗室的光依然泛黄,我的头发已经全湿了,水珠顺着脊背往下淌。我按下水泵,抽了一块毛巾擦干身体。浴缸边的墙壁上嵌着一块全身镜,我只扫了一眼就匆匆垂下眼睛。头发估计是干不了了,也不知道克洛里斯会不会因为这点生气。

我默默把头发尽量擦干,然后慢吞吞地把毛巾挂了回去。我回望了一眼木架上摆着的香薰,后知后觉地想这应该也是打开不久的。换言之,这整间房间都不常用,东西都是新准备的。

推开门,蜡烛摆在靠窗的低矮木台上静静烧着。我到底忽略了这间房间里的多少东西?装着抽屉的低矮宽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