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仙界,郦御自然也算计在内。

魔界一向对仙人二界虎视眈眈,而仙界不负当年鼎盛,若无法神在三界中牵制平衡必然会处于劣势,只需将法神陨落的消息释出,势弱的仙界必然会向外部寻求盟友。问槐有人界积攥的声誉和势力,作为亲和派自然会成为仙界的首选,届时仙、人、魔三方之力尽在麾下何怕不东山再起?

回想到这里,问槐从床上坐起身来。

短短三月他平地起高阁有了这番基业。虽不足和魔界几大王侯抗衡,但贵在发展持续、潜力无穷。而这一大战略方向受郦御指点,他只是坚定努力地去执行。

有些谋士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主导一场战争的胜利。有些谋士不费一招一式就能除掉自己的政敌。这些人不可不称为有智谋。

可他想要的不是姜公张良,也不是萧何曹参,而应该是诸葛亮、姚广孝,这种能对大局作出预判决断,告诉他十年后、五十年后、一百年后,谁能做这魔界的共主。

问槐突然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冲到魔界把郦御请回来。然而他悲哀地发现。

送神容易请神难。

他们信任的基础构建在谎言和自由上,如今自由好不容易有了却让他给掐断,谎言亦被他自己亲口戳穿。

这是死局,死水一般的局。

还有什么是除了自由和理想外,第三个能被郦御放在眼里的吗?

问槐望着漆黑的帐顶陷入沉思。

难不成,构穗?

一个女人……不不不,应该不是。

他忙把这个想法踢出脑海。然而他越不想想就越想。

构穗何尝不是他的遗憾。是他亲手送她上得路,亲眼看见她如流星消逝。

问槐把构穗送的皮影拿出来。黑夜里他瞧不清楚,不过这张皮影早画在他的心里,哪里用什么颜色,哪里是什么形状,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么有良心又如此地犯贱。明知错都在自己,可就是一次一次想起她!

不后悔也没想过忏悔。他只是遗憾,遗憾自己没在她活着的时候对她好些。

雪后的夜晚,奇迹出现了。他大概真得找回了她,活生生的,只是换了壳子,改了性子。

认出她的那一夜,他敏锐地察觉到死局有了生门,与此相伴,巨大的失望将他淹没。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天真烂漫的构穗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将她送过去,给郦御一个警告。

他没打算真的要构穗的命。他只是拿她逼迫郦御,看看那个男人愿不愿来。

几句嘘寒问暖,两人陷入了沉默。

有些事情不用说明白。两个聪明人,凭借对方的行动就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郦御来了,问槐能确定乐清平是构穗无疑,也知道了这个男人把他的弱点摆在了台面上。

他很难过。

曾经劝他不要耽于儿女私情的人现在沉湎至此。光环褪去,这是个愚蠢的聪明人,辜负了塑造培养他的一切。君王父母,业师门徒,无法想象这些人该多么失望。

目睹春花从枝头凋落,白雪化为肮脏污汤。美好事物的逝去总引发人的悲情。当郦御主动走下高坛,问槐没有半分痛快的感觉,和再次见到构穗一样,失望占据了他的绝大部分。

“你很失望吗?”

问槐晃了一瞬。这是郦御第一次直呼他,他险些以为这不是对他说的话。

“为什么这么说?”

问槐不知道此时二人是以什么身份在对话。

朋友或者,敌人?

总不能是情敌吧,那就太低级了,简直让他不屑再交谈下去。

“如果我是你,我会这么感觉。”

问槐笑了笑,不发表意见。

“你眼下青黑,是不是没休息好?”

“有人用恩人性命相要,自然辗转难眠。”郦御毫不客气地说。

问槐全身一僵。

恩人?郦御,你真有必要小题大做吗?为了一个女人!

问槐自然不是仇视女性,他只是无法直视郦御这番情种模样。

恼火把他的理智吞噬着,他全然忘记抛开男女身份不谈,构穗也是他问愧行的恩人不是吗?

“性命恐怕言重!我是想见你不得不这么做。”好在问槐理智残存,知道自己是求爷爷告奶奶耍了不光彩手段才把人拉过来面谈,实在不能由着性子谈崩盘了。

“现在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郦御抿着唇角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本情绪内敛,如此鲜明地发作出来十分罕见。

既然窗户纸已被撕得稀巴烂,还用浆糊糊什么?直接把窗户卸了好了!

“你和构穗的事我不会再插手,我要你留下……”

“我和构穗的事?”

郦御打断问槐,唇间哼出一声冷笑。琥珀色眼睛本是极好被烛火熏红的,此时此刻却要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