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许多次,似乎是睡前刻意去想某件事,就能再次梦到。

那么,若是现在也这么做,是否就能知晓小竹筒的往事了呢?

陆嘉念一激灵,觉得这个念头荒谬可笑,兀自摇了摇头。

但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她不妨一试。

如此想着,她煞有其事地吹熄烛火,郑重地将小竹筒放在枕边,盖好被褥,阖上双眸。

她用仅剩的一点精神,努力回忆着与竹筒相关的所有细节。

前世的,今生的,甚至是猜测臆想中的

不知是不是思虑过度,她真的泛起困来,且困意同方才那般,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陆嘉念没有抗拒,顺其自然地陷入其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神思飘散开去,整个人再次向下坠落——

阴暗潮湿的密室之中,陆景幽双眸无神地端坐着,凝视着石台上的棺材。

那里面,放的正是她的尸首。

因为有了陆景幽以鲜血入奇药,她中毒离世许久,仍未腐败。

除了僵硬惨白之外,其余的完好无损。

再次梦见此情此景,陆嘉念已经不害怕了,反而觉得心生酸涩。

密室似有似无地震荡着,外面传来兵刃交接的声响,似乎有兵马从皇宫踏过,正在生死搏杀。

但是听着阵仗,胜负似乎已经分明,剩下的都是苟延残喘。

陆嘉念口不能言,也不能被任何人看见,自由地四处转悠。

她大抵能猜到,此刻应当是陆言清攻破皇宫,清剿燕北军队,想要杀了陆景幽。

这亦是她曾困惑不解的地方——

明明陆景幽有机会逃跑,为何还是服毒自尽,与她阖棺而葬。

她定睛看去,此刻的陆景幽消瘦虚弱,似是耗尽心力,对世间没了眷恋。

听着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陆景幽缓缓站起身,慢悠悠地在一旁收拾东西。

有撕碎的糖纸,她最喜欢的簪子,她的小竹筒

应当都是她的遗物。

陆景幽似乎没什么目的,单纯一个个翻看打发时间,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摸到了那个小竹筒,对着里面“红颜薄命”的字看了许久,自嘲地弯起唇角。

兴许实在是无事可做,尽管他不信这些,还是在密室中翻箱倒柜,找到了老道士给他的那个小竹筒。

陆景幽迟疑片刻,终究打开了。

小纸条受了潮,墨迹已然晕开些许,但上面的字迹清晰无比——

“终其一生,一无所有”。

陆景幽目光一滞,停在纸条上没有挪开,诧异地扬起眉峰,身形直了起来。

他的眼前走马观花般闪过一生,亦是皇姐的一生,蓦然忍不住笑了,笑得疯狂又绝望,眼泪都笑了出来。

当真是,字字珠玑。

他自幼想为双亲沉冤昭雪,夺得了帝位,却守不住;

他等着皇姐接他离开,等了整整十余年,却杳无音讯;

他终于得到了皇姐,拥有觊觎多年的少女,却让她撕毁糖纸;

他不顾一切占有她,只想让她留在身边,却日夜面对冰冷尸首。

终其一生,一无所有。

没有人比他更可笑了。

陆景幽气虚地咳了几声,扶着棺材稳住身形,笑意僵在唇角,麻木地放不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凝神谛听,与方才的又不一样。

这回不像是千军万马奔袭而来,倒像是一个老者,闲庭信步行走在甬道之中。

陆景幽以为是他的幻觉,将信将疑地抬眸,竟然真的看到一个身影。

那个给他小竹筒,却被他赶走的老道士,白眉白须,一身道袍,慈祥地笑着走来。

他身板挺得笔直,精神抖擞,惋惜地俯视着陆景幽,轻声问道:

“你此生命苦,可有心愿未了?”

陆景幽愣怔地看着他,已经没有力气仔细思忖真假。

他有太多心愿未了,失去的皇姐、暗无天日的过往、夺走的皇位

然而到了最后一刻,他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这一生,就像踏足人间的一场梦,不会被人在乎,不会被人温柔地想起。

陆景幽嗤笑一声,对着老道士摇了摇头。

“上苍有怜悯之心,若有来生,你不必生于如此艰难境地,重活一世,可好?”

老道士悲悯地看着他,白眉微微蹙起。

“不生于此处吗?”

陆景幽茫然抬眸,看见老道士点头后,才喃喃道:

“那便见不到皇姐,不会与她相识相知,如此倒不如共赴黄泉来得圆满。”

老道士无奈地摇头叹息,沉声道:

“你太固执了。”

陆景幽却不在乎,甚至对此有些不耐,侧眸打量着他,勾唇道:

“这话不必说了,你若是真的有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