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一本正经问:“姑母的脖颈,也是被蚊子咬了吗?”

谢柔嘉心想还是自己的侄子聪敏,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正欲说话,又听他道:“阿娘脖颈处偶尔也会如此,阿耶也说是蚊子咬的。”

谢柔嘉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

太子妃羞得满面通红,“允儿不许胡说!”

谢允也不知自己胡说什么,觉得大人聊天的内容甚是无趣,拿了一本书坐在那儿看。

快到午膳时,皇后见裴季泽仍未过来,正要叫人去瞧瞧,外头的人来报:太子殿下与驸马来了。

片刻的功夫,谢珩与裴季泽走了进来。

两人向皇后见完礼后便落座用饭。

席间,谢柔嘉瞪了裴季泽好几眼,对方低垂敛眸,好似半点没有察觉,反倒是自己的阿娘忍不住开口,“你总是瞪阿泽做什么?是不是在家中也常这样欺负他?”

听了这话,裴季泽终于抬起视线,温和道:“殿下并没有欺负微臣。”

这话怎么听怎么委屈,谢柔嘉觉得眼前这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是在告自己的状。

可偏偏阿娘就吃他那一套,道:“在外是君臣,在内是夫妻。哪有夫妻之间这样生疏地称呼对方?”

很快就不是了!

可谢柔嘉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得不答应下来。

皇后这才作罢,笑,“这就对了,你要多学学你哥哥嫂嫂。”

谢柔嘉想也不想,“学哥哥养两只脸盆那么大的蚊子吗?”

话音刚落,自家哥哥刀子一样的眼神甩过来,“都嫁人了还这么爱胡说八道!”

谢柔嘉顿时不敢吭声。

一直默不作声的裴季泽突然道:“说起来,太子殿下确实爱养蚊子。尤其是在江南时,养的蚊子各个都有脸盆那么大。”

这话是在取笑当年谢珩当年哄骗太子妃时说的话。

当时谢珩南下遇刺,被当时还是寡妇的太子妃所救,给人做了赘婿。那时太子妃还没被自己的家里人寻回,还不叫许筠宁,名桃夭。

两人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当时,谢珩最喜欢拿来哄太子妃的便是那句“蚊子的嘴巴比脸盆还要大”。

这事儿,全长安的人都知晓。

谢柔嘉愣了一下,把脸埋进臂弯里,笑得浑身发颤。

果然,裴季泽最能治太子哥哥。

红了脸的谢珩瞪向裴季泽。

裴季泽一脸坦然地将剥好的虾搁进谢柔嘉的碟子里。

谢允一脸好奇,“姑丈,这世上真有脸盆那么大的蚊子吗?”

听着那句“姑丈”,面颊绯红的谢柔嘉偷偷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裴季泽,只见他声音温和道:“有的。”

谢允信以为真,“竟真有!”

这下就连皇后也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

唯有桃夭羞得满面通红,埋头吃饭。

谢珩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谢柔嘉又陪着自己的母亲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天色不早,才与裴季泽起身告辞。

待目送他二人离去后,皇后忍了半日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言不发地入了内殿。

陪嫁侍女赵姑姑劝慰,“咱们的公主今日很高兴,从今往后,陛下也只会加倍补偿她,公主只会更高兴,对吗?”

“正因如此,我才更心痛!”

皇后泪如雨下,“你不晓得,我方才瞧见她不过因为那个男人一句关心的话就红了眼睛,我心里有多疼。

“她并不晓得,自己的父亲用怎样恶毒的心思来揣测她的身世。”

“明若,我好恨!恨我当年瞎了眼,挑来挑去,挑了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说着说着,皇后掩面而泣,“我可怜的女儿,她究竟做错什么!”

“奴婢都明白!”

赵姑姑将恸哭的皇后抱进怀里,哽咽,“可有时不知晓真相,未必不是一种幸福。以公主那样骄傲的性子,一旦知晓,恐会要了她的命。在这件事上,驸马反而想得更透彻。”

皇后知晓她说的是实话,想起成婚前裴季泽来找自己时所说的那些话,叹道:“怕只怕她根本不晓得阿泽待她的良苦用心,心中恨极他。到头来,结成一对怨偶。”

赵姑姑安抚,“公主到底年纪小,驸马又是个会哄人的,天长日久,总能哄得好。”

“但愿如此,”皇后心中有些许安慰,“阿泽身子不好,你去挑些补药送去,待养好身子,也好早些添个孩子。”

等两人有了孩子,兴许关系会好些。

马车里,谢柔嘉一脸羞愤地瞪着裴季泽,“为何那样做!”

裴季泽并未回答,而是反问:“殿下今日高兴吗?”

谢柔嘉闻言,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自己的父亲。

这样的话,母亲方才已经问了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