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冰雨哑口无言。

姜炎溪摘下鸭舌帽後,蓬松的发立刻炸成一颗狂野的蒲公英,又一把扯下口罩,「赌对了,你果然还住在这里。」

孟冰雨知道他在说什麽。他只有来过那麽一次,没想到居然还记得地址。

高中毕业那一刻她就独自搬出家里,宁愿扛着房租的巨大压力也要脱离不断对她施以言语暴力的阿嬷。

搬家那天一样是深夜,当时她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络姜炎溪,但走投无路之下,还是打了电话给他。

姜炎溪没有多问一个字,凌晨赶来她家里帮她把少得可怜的行李搬去新家。期间难免发出了声响,惊醒浅眠的阿嬷,老人家怒不可遏,劈头就要打孟冰雨。

「跟你老爸一样,有够没用,有够不肖!要走可以,钱呢?我养大你的钱呢!」

孟冰雨只是垂头不语。

少年已经b国中ch0u高不少,却总不长r0u,单薄的身t挡在她之前,眉目冰冷。

阿嬷一时气怯,但又紧接着提高声调,「怎样!你去哪里找来这种流氓,是要打我吗?你打呀,我一定去告你!」

望着姜炎溪的表情,当下她是真的害怕他动手,攀着他的手臂要他冷静。

最终他只是深x1一口气,让她把行李都整理好。

阿嬷见去势已定,更加疯狂想要靠近阻止,姜炎溪接过孟冰雨的行李扛在背上,回头挡开扑过来捶打的阿嬷,「以後不要再找孟冰雨,她如果真的欠你什麽,也早就还清了。」

阿嬷愣住时,他带着她走出破败的屋门,再不回头。

走在冬夜寒冷的街道上,她颊边的泪水不断流淌,姜炎溪脱下外套,披在孟冰雨发抖的肩上。

属於姜炎溪的t温与淡淡的沐浴r味道充斥在鼻腔里,孟冰雨总算冷静了些,脚下有些迟疑,回头望了刚刚走出的公寓一眼。

常常读到想要正常稳定的生活,就要尽量远离有毒的原生家庭关系,然而真的做起来谈何容易,那如同把心内最柔软的一块割舍拔除,从此成为无根的人。

姜炎溪一言不发,没有劝慰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她转回头,陪着她走过杳无人烟的长街,直到安顿好新家。

少年宽阔的背影像座城堡,给她惨澹如废墟的青春撑起一片净土,除他之外,遍地唯有荒芜。

时间回到现在,一样是凌晨,窗外的夜se很沉,都市里星月无辉。房里只开了工作用的桌灯,光影隐隐绰绰g勒在姜炎溪五官分明的脸庞,好看得不像真人。

孟冰雨退了一步,又一步。

太过漂亮的事物无法带来喜悦,反而让人心生畏惧,既担心美好易碎,同时更会让人自惭形hui、不敢亲近。

她想起自己现在一点打扮都没有,不只早已卸尽妆容,鼻梁架着粗框眼镜,身上穿的还是洗到起皱的高中班服。

反观眼前的姜炎溪,虽然历经演唱会神se略倦,妆容依然维持一定品质,被黑se眼线框起的深瞳带着常人不敢对视的锐利气场。更别说衣服,因为工作关系,孟冰雨需要在一堆服装和饰品里打滚,一瞬间就认出对方从墨镜到袜子的名牌。

前几小时还在台上挥洒魅力b得全场失控的偶像,此刻突兀地出现在她房里。

偶像皱着眉看她,「发什麽呆,我吵醒你睡觉了吗?」

他越过她的肩膀看见书桌上的一片凌乱,开着的电脑桌面还停留在寄出档案的画面,了然地继续说下去:「看样子还没有。那你嘴巴可以闭起来了,看到我有这麽难以接受吗?」

孟冰雨艰难地回神,尴尬得快要把指甲抠下来。

对,很难接受,超级难接受。他难道忘记他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了吗?

怎麽可能。

她都还记得那些把彼此伤到鲜血淋漓的话,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向来高傲的人红了眼眶,瞪着她的眼神像负隅顽抗的猛兽,最终仍不肯退让半步。

这样骄傲强y的人,怎麽会回到她面前?

姜炎溪见她不回应,疲惫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这麽久没见,好歹可以让我坐下来喝杯水吧,我好不容易过来这边,很累。」

孟冰雨的租屋处不过就是个小套房,一眼就能看尽。她瞥见随手扔在地上的内衣,不动声se移过去装作要倒水,趁姜炎溪转开视线,一脚把衣服踢到床底下。

姜炎溪盘腿坐在铺着地毯的小角落,一双长腿局促地蜷着。

孟冰雨递水给他,小心翼翼地没有碰到他的手指。

他一口气喝了一半,水光润在红唇上,轻轻抿了下,「你要站在那边多久?」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孟冰雨。」他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t1an着唇角冷笑,「胆小归胆小,你在我这边还是挺伶牙俐齿的。」

孟冰雨戒慎恐惧地靠着柜子,彷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可以用来抵挡姜炎溪隐隐进进的强势,「你到底来做什麽?」

「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