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跟着它们一起波动,就连大地似乎也在它们足下震颤。斜阳、晚风、大地和天空,好像都在和鹤群一起跳舞了。

裘弟感到自己的双臂也像扬起的鹤翅膀,随着自己的呼吸上下搧动。太阳已沉入锯齿草丛。沼泽变成一片金色。白鹤也沐浴在金光中。远处的硬木林昏暗了。夜色袭上莲叶、水也被染黑了。鹤儿变得比任何白云、任何夹竹桃或百合的白色花朵还要洁白。突然,它们飞了。也许是长达一小时的舞蹈暂告结束,也许是一条鳄鱼的大嘴伸出水面惊起了它们,其原因裘弟也不知道,但它们远远地飞走了。它们映着那落日的余辉,绕了一个大圈子,发出它们那种奇特的,只有在飞行时才能听到的沙嘎的长唳,然后排成长长的队列向西飞去,逐渐消失了。

贝尼和裘弟直起腰,站了起来。长时间的蹲伏使他们感到腰酸腿麻。暮色笼罩着这片锯齿草塘,使得那些池塘也依稀难辨了。整个世界充满阴影,融合在一片幽暗之中。他们回到北面。裘弟找到了他的鲈鱼。他们折向东方。离开了他们身后的那片沼泽,然后又转向北方。小径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中模糊起来。它连接着丛莽中的那条通道,而他们又一次折向东方,才得以确定照此走下去是不会错的,因为丛莽中那稠密的植物已经像墙似的夹峙在路的两旁。丛莽是黑色的。而路像是一长条沙质的、下脚无声的深灰色地毯。小动物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又急急地钻进矮树丛去。远处一只豹在长啸。一只只蝙蝠从他们头上低低掠过。父子俩默默地前进着。

屋子里,烘好的面包正在等待他们,烫嘴的肥肉也已经在长柄平底煎锅里了。贝尼点燃了一支松脂火炬到厩舍里去于杂事。裘弟借着炉火的一线微光,在屋后的门阶上将那鲈鱼刮鳞剖肚收拾好。巴克斯特妈妈把鱼块浸到面浆中,然后用油把它们煎得又黄又脆。一家人坐下来默不作声地吃着。

巴克斯特妈妈说:“你们这两个家伙又怎么了?”

他们没有回答。父子俩既没有心思顾及他们吃的是什么,也没有心思顾及这个女人。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在对他们说话。因为他们亲眼目睹了非尘世间所能见到的一幕。那种恍如仙境、妙不可言的美景的强烈魅力,使他们深深地入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