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侍卫捧来箱盒,取出罩衫、足套、蒙面布巾、桑皮指套等物,冯邰穿戴完毕,附身查看尸体。

扫下落尘,包裹着白骨的衣衫竟毫无腐烂破损。

王砚若有所思地定了一瞬,再转而端详撬开的铁门,门后的锁与铁闩,都是打开的。

“此门的锁闩在内里,应该只做出口之用。另有入口。老冯你把尸体挪一边慢慢验,我下去看看。”

冯邰仍未理会他,指点文书绘出现场图样,将周遭及尸体现状一一记录,继而验白骨的双手。

“十指具在,拳内有尘,但无烧灼灰烬痕迹。”

文书奋笔记录。王砚不耐烦道:“这等废话还记?看这尸体及周遭,怎么可能是烧死的。”

冯邰依旧不理会,再查看死者头部。

“发多而密,色待验,长短待量。”

文书再记录,左右取下白骨的簪子,小心放于一盒内,王砚瞅了瞅:“这玉兰花骨朵样式甚是风骚。”

死者双足骨骼完好,双履亦完好。

浅口的缎履鞋底甚至近乎崭新,掸去落尘,绣着精致花纹的履面与死者的衣衫在斜阳下折射出光彩。

王砚道:“可惜这位少爷,竟这般结局。”

冯邰瓮声道:“王侍郎的结论总是下得挺快。”

王砚道:“若你不赞同,就把他的头抬起来看看。肯定没有花白胡子。死者的衣衫配饰具是少年人式样。如斯鲜亮的老员外,恐不多见尔。”

冯邰冷冷道:“恕本府不能拿死者与王侍郎闲话!”待文书都一一详细记录毕,方才指点手下,将死者翻过身。

头骨正面未见有胡须。

王砚环起双臂,冯邰无波无澜,继续验看。

“衣衫完好,骨骼暂未见伤痕,待验。”

王砚来回踱了几步,瞧向张屏:“你怎么看?”

张屏看了看冯邰,冯邰盯着尸体,仿佛王砚张屏等闲杂人士,俱是尘埃。王砚挑了挑眉:“大胆说,没关系。”

张屏垂下眼皮:“禀侍郎大人,下官推测,死者并非罹于火灾,死因另有缘故。”

王砚一勾嘴角:“何以见得?死者此时形状,十分像是火灾或遭匪寇时,奔进了这里,想从这扇门逃出。但外面的墙体树木倒塌,压住了逃路,他推门不得,被闷在这里,或被浓烟高热烘蒸熏呛而死,或是活活饿死。”

冯邰冷笑一声:“王侍郎方才言辞灼灼下过论断,死者非因火而亡,这就又反口了。便是将我京兆府辖下的官员瞧成傻子,也不该这般风趣。”

王砚咧咧嘴:“敬农此时倒是听得进人话了。”

张屏仍是恭敬答道:“回侍郎大人话,死者已成白骨,衣衫却完好,且太齐整了。人在急切求生时,捶打撞踹,尸身姿势不应这般模样。”

王砚颔首:“不错,死者衣衫过于整齐,姿态做作。你觉得凶手为何要这般摆弄他?”

张屏垂着眼皮:“下官暂且不敢论断。”

王砚一脸惋惜地摇摇头,转向冯邰:“敬农啊,你验得差不多了,就让点道出来,我下去看看。”

冯邰终于站起身,冷冷向随侍道:“来人,取布毡盖住台阶。凡上下人等,均不得直踏阶面。另去与杜吟g说,酒浆与醋,速给本府备来一些,顺安刑房的掌案,若没什么要务在忙,就同酒醋及仵作一道过来。”

随侍领命,京兆府的捕快们小心将尸体抬上担架,冯邰取下蒙面布巾和指套足套,直视王砚:“王侍郎既已重开蔡府案的卷宗,本府便想询问,当年刑部定论,蔡氏阖府均罹难于火中。做此结论,究竟有无仔细清点尸骨?收验之尸,是否真的一一确定身份?”

王砚正色:“此案卷册甚多,尚未尽送到本部院处。冯府尹说的这个事儿,本部院正也要去核查。”

冯邰呵呵一声,拂袖离去。王砚又一笑:“这老冯,问他一事,他便回将一军,总不肯吃亏。”好整以暇地等着京兆府众人将布毡铺上台阶。

张屏跟上冯邰:“大人,下官……”

冯邰面无表情道:“你那文书,本府延后再批,暂没你什么事。他处暂候。”

张屏躬身:“大人,下官斗胆逾越,想去那台阶下。”

冯邰脸色一厉:“他处暂候这四个字,你听不懂?一举一动还都要本府教你?!”

张屏默默退向远方,冯邰随着尸体进了帐中,待放置妥当,嘱咐侍卫好生看守,便折返回台阶处。

张屏定定地遥望着刑部与京兆府的几个捕快先下到内里,此前搬桌子给张屏的小吏瞅了张屏半晌,悄悄靠近了他:“府尹大人钧令,一向简洁精要,须细细体悟……张大人只要暂不打扰府尹大人,自便即可。”

张屏眨了眨眼。

头顶盐球一声清鸣,王砚与冯邰亦下了台阶。张屏快步赶了过去。

几个捕快尾随进入,把守在台阶边的侍卫并未拦张屏,王砚的小厮递给张屏一盏灯笼:“我们大公子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