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冷汗潺潺。

没法,丹菲只好拾掇了一下那个熬药的小炉,拆了一个竹凳充当柴火。八娘去屋檐下接了一罐子雨水,端回来煮开,母子四人先喝了一肚子水。

到了中午,雨终于停了。窗外传来雀鸟的叫声。

八娘道:“我如今倒羡慕这些扁毛畜生。好歹它们有翅膀,可以想飞哪儿就飞哪儿。”

有鸟……

丹菲忽然问:“原先住这里的那个叫珠娘的侍妾,是不是养过一个小郎君的?”

“是养过一个。”八娘道,“不过那小郎君养到五、六岁就生病死了,就去年这个时候的事。”

姚氏搂紧了七郎,瞪了丹菲一眼,道:“好端端地提什么死人,还嫌我们不够晦气?”

丹菲不理她,指挥八娘道:“她一定收着儿子的遗物,同我一起找一找。”

姚氏哼道:“一个死孩子的东西有什么用?外面的兵爷连金银都看不上呢。”

八娘如今也知道自己这母亲受刺激过大,性情大变,不必理会她的好。八娘跟着丹菲一起把屋子又翻了一遍,终于在一个放着旧棉絮的箱子里,翻找到了几件孩童的旧衣和一个小木盒。

木盒子里装着些弹珠、铜圈等孩童玩物。丹菲想要的,却是最底下的那个弹弓。

这个弹弓虽小,做得却很结实,用的也是上好的牛筋。丹菲满意地掂量了一下,走出了屋去。

屋外院子里的地上,恰好有两只肥麻雀在啄着地衣。丹菲拉开弹弓对准鸟儿,只听嗖地一声,一只肥鸟应声翻倒,另外一只受了惊,扑腾着飞走了。

八娘看得真切,正要欢呼,丹菲忽然转身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门外。八娘会意,不住点头,却已是笑容满面,好似终于偷到了鸡蛋的小老鼠一般。

丹菲看着,也觉得心里有点软。她频频遭遇变故,身陷囹圄,可是身边总还是能有个人陪伴,这总比孤身一人困守的要好。

这般想着,丹菲和八娘蹲在屋檐下,守了一个时辰,又打了两只鸟下来。麻雀虽小,但总归是肉,除了毛下水也能煮一锅汤,勉强充饥。他们母子四人,暂时是饿不死了。

喝着汤的时候,丹菲不禁想,也不知刘玉锦现下如何了。

刘玉锦昨日跌下了围墙,摔得屁股后背疼痛难忍。不过到底年轻,筋骨强健,疼过一阵后,她就爬了起来。她唤了丹菲两声,围墙内没有回应,又听似乎有人走过来了,吓得连忙逃走了。

也幸好早上丹菲有先见之明,叮嘱她穿着一身极平常衣衫,头发上也只插了一根萍娘所赠的珊瑚簪。她这个样子走在街上,路人都当她是出门办事的大户人家的婢子,根本不多看一眼。

刘玉锦来了长安后只出过一次门,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她只好一边问路,一边朝平康坊走去。

刚走过一个路口,就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呵斥:“站住!”

刘玉锦吓得背脊发凉,战战兢兢转过头去,就见一列武侯朝她奔了过来。她当即来不及多想,扭头就钻进一条巷子里,撒腿奔跑起来。

那队武侯本来是见有贼人当街行窃,才来喝止,没想见旁边一个小娘子听了声音就逃跑,哪里有不追的道理。于是街上顿时大乱,武侯叱喝声和路人惊呼声此起彼伏。

刘玉锦到底是在边关长大,又随丹菲磨练过,体格比普通闺秀千金要壮实许多。她脚程快,身子又娇小,一钻进人群里就找不着。武侯们气喘吁吁地追出了三条街,还是失去了她的踪迹,只好作罢。

刘玉锦却是被抄家吓坏了,脚下不停地乱跑一气,直到突然闯入一处极其繁华昌盛的街市才停了下来,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迷了路。

这里楼宇屋檐相连,招牌林立,街道上各色行人熙熙攘攘,车马穿梭如水。高鼻深目的胡人带着高帽,牵着驼马。黑肤矮壮的昆仑奴提着物品紧跟在主人身后。锦衣华服的商人挺着便便大腹与人讨价还价。衣衫艳丽的胡姬在酒馆里招揽客人,平康坊娘子嬉笑着从马车里探出头,和对面酒楼上的郎君眉来眼去。

平康坊娘子?

刘玉锦双眼一亮,急忙朝那辆马车走去。可她没走两步,就突然被人擒住了胳膊。

“哈!终于抓住你了!”武侯抹着一头大汗,气冲冲道,“你是哪家逃婢?还是偷了什么东西?快跟我回去,好好审你!”

刘玉锦惊慌地挣扎,道:“我才不是婢子,我也不是贼子!你快放手!”

武侯好不容易抓到她,哪里肯放,拖着她就朝回走。刘玉锦大声呼救起来。可是路人见武侯抓人,都袖手旁观。

刘玉锦急不可耐,干脆张口咬在武侯手臂上。武侯大呼一声松开了手,她得了机会扭身就逃,却是一头撞进了一个男子的怀里。

“哎哟!郎君何等的运气?平白无故走在街上,都能得小娘子投怀送抱!”

一声戏谑,紧接着四周响起一阵笑声。

刘玉锦满脸涨得通红,急忙从那男子怀里退开。她还想再逃,可武侯哪里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