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跟着佯装抽了抽鼻子:“腺体受损信息素就会减弱,更别说人已经烧成灰了。没有味道不是很正常?”

“陆安歌的遗物不是一块表吗?如果当真是在他去世后才从身上取下来的,那距现在还不足七天,是不是该有他的信息素才对?”弥隅伸手向云落讨来了那块表,凑近鼻边嗅了嗅,而后肯定地说,“什么都闻不到。”

即便对另两位发小的信息素了如指掌,云落却从没感知过它们的存在。刚刚一时心切忽略了这一点,此时被弥隅这样一提,才反应过来。

弥隅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的反应:“你没感受到这上面没有任何alpha信息素的味道么?”

云落咳了一声,以作掩饰:“刚才心急,没注意。”

【作者有话说】

云:吓死,差点掉马。

殊途

弥隅看似没再继续起疑心,转而开始论述自己的猜测:“所谓的遗物却没沾染上任何信息素,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们发现陆安歌的尸体时,陆安歌已经死亡了七日以上;要么不知怎么的,这东西早到了我爸的手里”突至的默契令人意外,云落与弥隅对视一眼,“陆安歌或许还活着?”但怎么可能。

云落心里也明白,这样的想法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之词罢了。

如果陆安歌没有与联邦为敌,那为什么把怀表留在了云光启那里,人却消失不见,也不肯与他和颜言联系?但如果叛国之事为真,那陆安歌孤身一人,种种迹象表明他有伤在身,又如何应付联邦士兵的重重追缉无论怎样想,都是凶多吉少。

果然弥隅没让人失望:“我说你就信了?万一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逗你开心开心呢?”

云落撇去石碑上新落下的几片绿叶,起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你没那么好心。”

弥隅紧跟上去,又提起老生常谈的话题:“什么时候帮我离开?”

这次他用的不是“放”,而是“帮”。

云落似乎是没听出这一个字眼的变化,也就没死抓着不放:“还没死心么?”

“把我留在这里,于你于我都没什么好处。难不成真等着和我建立连接?”弥隅与他并肩走下陵园的石阶,“我以为,经过了刚刚那么些事,至少未来一段时间里,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走出陵园,夕阳已西斜至山腰。一片暖黄的光就这么毫不吝啬地泼下来,云落望着渐渐走至他身前的弥隅,竟生出「如果他和陆安歌是一样的背景,或许当初的三人组会变成四个人也说不定」这样荒唐的想法来。

可人各有志,他与弥隅走的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自上次听闻f区的消息后云落有意打探,得知f区情况并不太乐观,几乎已是强弩之末。

但从弥隅的反应看来,似是还未曾知晓。

隐约听闻,f区近来莫名死去了许多beta。人心惶惶,接下联邦重金悬赏任务的人也少了许多。

恐慌的情绪得不到安抚,再软弱的人也有爆发的一日。一旦有一个合适的开端点燃了躁动,被压抑得越久,最终的爆发就会越猛烈。

云落真曾想过,若真有一日f区的beta脱离了联邦的控制,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弥隅只要有机会回到f区去,就必然会成为至高的精神领袖。而至于他自己——他曾对着军徽发誓,至死都要为了联邦而战斗。不只为了云家的荣耀,更为了联邦的安宁。

没有绝对的稳定,总要有人牺牲。从来没有双赢,人们不停在做的,是损失最小化。

再短暂的和谐终究只是表象,云落心里早做好了准备,或许终有一日,他与弥隅还是逃不脱做彼此的敌人。

即便他主观抹除对弥隅的敌意,客观事实如一座无法逾越的山,横亘在他与弥隅之间,绝不允许他们和解。

军人的忠诚是服从,无关正义与否。即便有关,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无端的战争,有人血洒沙场、尸横遍野,却无人临阵退缩。

星系中每天都有消失的星球,星球上每日也各有不同势力被掩埋于历史的长河。人的欲望无穷,战争也会无尽,f区和s区,不过是万千之中一个微小的缩影而已。

落日的余晖将弥隅远去的身影拉长,攀过数级石阶,一路送至云落的脚边。那人颀长的背影散漫地步下台阶,被天降的光环毫不吝啬地包裹。

云落依旧能清楚地辨出忌妒的滋味,那样的情感拿起来就无法轻易放下。老天都善妒英才,何况是他。

不知怎地,突然就没了下山去的心思。他开口询问,身体却已经转身向山顶走去:“要去看看落日吗?”

登至山顶,云落面向山脊而立,左手s区,右手a区。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刚刚还完整的落日现在只剩下了半轮,在天边要落不落地挂着,垂死挣扎。

只可惜,在最后一缕橘光消失在天际之时,城市的灯光倏然间亮了起来,救万物复苏于将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