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怎么说?”

可还是得演下去。

荀成君脸上露出明显的悲伤来:“太医已经尽力了,如今不过是挨一日算一日。”

殷稷没再说话,脑海里却是另一个念头,太后这病重得真是时候,私藏逆贼的大罪,想必太后自己也清楚,就算她半路悔悟,他也是不会放过她。

这种时候病重而死就不一样了,能全了所有人的体面,还能将荀家的罪责一笔勾销。

只是这主意是谁想的呢?

他垂眼看着荀成君,眼底带着玩味。

荀成君若有所觉,抬眼朝他看过来,随即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轻声开口:“臣妾有话想和皇上单独说,请您屏退左右。”

殷稷审视地看她一眼,这才抬了抬手,几个宫人都退了下去,空荡荡的长信宫外殿里,只剩了他们两个人,荀成君俯身跪了下去:“臣妾想求皇上一个恩典,给姑母一个善终。”

殷稷一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理由呢?”

荀成君似是猜到了他会这么说,起身进了内殿,很快拿了个盒子出来:“臣妾的诚意都在里头。”

荀家有女

殷稷垂眸看了片刻才轻笑一声,却并没有接的意思。

“你给得起的东西,朕都可以自己去拿。”

他轻嗤开口,语气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也透着不容反驳的底气。

荀成君叹息一声:“皇上的胃口比臣妾以为的要大得多。”

殷稷放松脊背靠在椅子上,虽说这一路上他没少闹腾谢蕴,可这些年一直为毒所侵,对身体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的,只是面上他并未露出分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扯了下嘴角,“你荀家所有,皆出自朕身。”

他目光落在荀成君身上,并不算凌厉,可却仍旧有逐渐浓郁的威压蔓延开来,“朕予你的,是赏,不予你便是罪,你比太后要剔透,理应明白这个道理。”

荀成君静默片刻,随即长叹一声:“臣妾知道了,臣妾还有另一份东西要送于皇上。”

她再次退了下去,随即取了一份不算厚的册子过来,这次她没等殷稷来拿,主动递到了他手边,显然是觉得这东西比那盒子更有分量。

“太后掌管宫闱多年,与宗亲素来走得极近,虽说皇上如今乾坤独断,宗亲已然不成气候,但若是这本册子在手,想来日后皇上若是想做什么不合纲常之事,也能省些麻烦。”

殷稷食指起起落落,有规律地敲在那册子上,他承认荀成君足够真诚,想来这东西是太后的底牌了,她如此轻易就交了出来,可见是有诚心,但对他而言,还不够。

如同荀成君所说,他如今乾坤独断,区区宗室,能奈他何?

这些东西的价值对他来说,着实不算大。

见他迟迟不言语,荀成君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皇上还不满意?”

殷稷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你叫荀成君是吧?如今的荀家你做主了?”

荀成君垂眼,两只手不自觉交握在了一起,虽然眼下的殷稷看起来和以往的阴晴不定不大一样,但她仍旧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荀家这一代无人成器,臣妾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

“那朕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他敲了敲桌面打断了对方的话,可那不疾不徐的动静却宛如鼓槌,一下下敲在荀成君心上。

“……什么机会?”

殷稷又扯了下嘴角,眼底的情绪却再也看不清楚,只有声音清晰而缓慢:“自然是选择的机会,你给了朕两样东西,那朕也允许你选择两样。”

他敲了敲手边的册子:“太后的善终……”

指尖微微一转,指向了方才荀成君随意放在矮几上的盒子,“荀家的名声……”

指尖再次转换方向,落在荀成君身上,“和你荀家的血脉,你选什么?”

荀成君指尖不自觉收拢,紧紧攥成了拳,她早就知道皇帝没那么容易放过荀家,早在萧窦两家抄家的时候,她和太后就已经预见了荀家的下场,可是真的走到这一步了,还是会让人觉得绝望。

三选二……要如何选?怎么做得出选择?

殷稷似是知道她难以抉择,并没有催促,翻开册子看着里头的东西打发时间。

门阀割据,皇家腐败,宗亲子弟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比世家子弟好到哪里去,有些甚至更恶劣,毕竟殷时那种败类,不会是个例。

然而看着这些东西,殷稷眼底并没有多少波澜,宗亲要除,但还不是时候,他答应了谢蕴,以后不能再顶着一个暴君的名头,所以行事不能再和以往似的简单粗暴,只看结果。

且等等吧。

可是荀成君想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

“不选吗?”

他合上册子,眼底带着几分不耐,“要不要朕帮你?”

荀成君豁然抬头:“不必了,臣妾三个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