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芍身上又是新伤叠着旧伤,饶是才两三滴,其痛苦也难以想象,她急喘了几口气,却仍是死咬着唇没有叫出声。

“这么倔,”顾茂柔蹲下/身子,另一手攫住温芍的下巴抬起来,修剪圆润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里,“我知道你一定恨我,但是是你害得我小产的,我总要报复回来,你的命贱,赔给我的孩子都不值当。”

“我只是一个低贱的婢子,如何能害得了郡主的孩子?”温芍心一横,竟也生出几分视死如归的豪气,忍不住道,“郡主只折磨我一人,可张郎君又在哪里呢?”

她先前早就听进出这里的人说了,张时彦根本一点事都没有,哄了长福郡主几日,两人便和好如初了。

果然温芍的话更加激怒了顾茂柔,她拿着烛台就要把蜡油滴到温芍的脸上,不想陈嬷嬷却忽然上前挡了挡,道:“郡主,今日是世子回府的第一日,若这里的动静闹得大了,总归是不大好的,要我说呢,再关她几日,发卖出去也就是了,再不然直接让人拉到府外打死了,别脏了咱们王府的地界儿。”

陈嬷嬷抵着那烛台,顾茂柔自然不能再动,但也没有退回去,她死死地看着温芍,说道:“不是你有意勾引,他又怎会……他早与我说清楚了,都是你的错!”

“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他,”温芍被折磨得已然喑哑的嗓音此时提高几分,“那日我从始至终都在抗拒,他当然不肯说实话,若真是个好的,即便旁人有意勾引,也该一心一意只想着郡主才是。”

温芍一说完,心里更是恨得悲从中起,她好好一个人,虽是为奴为婢,可想着的也是早日赎了卖身契回老家的正经事,为何要不明不白地折在这上头?

她不要死,她要活。

没等顾茂柔再开口说话,温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忍着浑身的疼痛往顾茂柔身上撞去,顾茂柔原本举着烛台要滴蜡,有一部分的力气正与陈嬷嬷互相抵着,更不防温芍会突然起来,便被她撞了个正着。

顾茂柔摔在地上,烛台也跟着砸了,几滴蜡油溅出来,正好溅在顾茂柔的手背上,她尖叫一声,陈嬷嬷是最先扑上去的,接着其他仆婢也跟着围了过来,一时周围都乱糟糟的,只顾着顾茂柔去了。

温芍咬了咬牙,从旁边拿起方才被她们剥下的破衣,一边往身上披一边朝着地牢外跑去。

顾茂柔和她带着的拉拉杂杂一大堆人进来时自然不会再锁上牢门,趁着这些人还没来得及顾上自己,温芍拼了命地往外跑。

就算最后跑不掉,她也要试一试。

果然她才跑出牢门,正往上跑去时,便已经有人发现她逃跑了,纷纷都来抓她。

跑过了很长的一段阶梯,温芍才跑到地面上,长久地处于黑暗中,她的眼睛便有些不适应,好在今日是个阴天,天上积着厚厚的云层,光线并没有那么强烈,温芍也好受一些。

她努力地辨了辨方向,地牢地处偏僻,府上的奴仆们寻常也不会往这里过来,所以温芍也不太认得路,最后只能凭着感觉往东边跑过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往地牢东边去便是瑞王府的花园,花园中还围着湖泊假山,有能够遮蔽躲藏的地方。

然而温芍身上的伤实在太重了,连日也没正经吃饭喝水,方才提着一口气跑出来时还不觉得,这会儿跑得时间长了,只觉得每一块骨头都仿佛不是自己的,脚也灌了铅似的沉。

好在温芍认路的本事还不错,她很快便远远望见树荫花卉了,那里便是花园。

温芍心下一喜,不想脚下却被什么东西一绊,竟是身后追赶她的人朝着她扔石子,若是平时是躲得过的,但今日温芍脚步虚浮,一个趔趄便被绊倒在了地上,又多添几处擦伤。

而这一回,温芍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声音,也终于没了再站起来的力气。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的。

“你们在干什么?”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声音,清澈沉静,如晨间花蕊上的露水,又如泉水淙淙。

温芍不由吃力地抬起头,只见晦暗的天色之下,有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前,身形投下一片淡淡的虚影,正好将温芍罩住。

他穿了一件墨绿色直裰,头束玉冠,目光微冷,眉眼却温柔,此时正望着趴在地上的温芍,眉心轻轻蹙了一下,旋即便抚平,神清骨秀不似凡人,仿若谪仙般出尘,虽长得形貌昳丽,但只要瞧上一眼,并不敢生出旁的心思。

温芍从没在瑞王府见过这个人。

可她也只剩下这一个机会了。

“这位郎君,求求你,救救我。”温芍撑起身子往前扑去,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自重

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拽着他衣角的那双手肮脏且布满了伤痕,其中一只不仅青紫还又红又肿,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他叹了一口气,并没有把她的手拂开,而是回握了上去,丝毫没有嫌弃她的肮脏。

就在温芍被他扶起之时,来抓她的人也终于到了,他们见着男子竟是脸色微变,接着竟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