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便是。”

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彻底干净,与其给顾无惑再留个念想,不如让他彻底没了指望,时日一久或许也能自己过自己的去。

任大娘猜出她说的是她夫家,张了口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温芍告别了任家夫妇,一个人带着满满,踏上了寻找舅舅或者说是母亲的路途,她记事记得早,从被温家的叔伯卖出来的那一日起便牢牢记着自己的家乡,同样也记着母亲的家乡。

她已经想好了,找得到就最好,最后找不到也没关系,另外寻个合适的地方置下房屋也能过下去。

浓墨般的黑夜中,烈烈山风如刺刀一般扑面而来,往人的眼鼻耳口中灌进去,寒凉彻骨。

顾无惑下马,望了一眼面前伫立在暗夜中的别庄,这里是弘昌长公主在外面的私宅,离得皇帝所在的行宫很久,顾茂柔他们出城时便是跟着长公主的,如今也一直与长公主在一起。

当时他从北地疾驰而来,一路整合了各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建京,义阳王一党作鸟兽散,他在建京停留了几日处理事务,能处理得差不多了之后便又赶着过来,要迎圣驾回銮,顺便也把长公主等接回来。

既是与弘昌长公主在一处,安危自然是无虞的,但顾无惑唯有一点挂心,那就是温芍,她是有身孕的人,这一路上自然是连惊带怕,不知道怎么样了。

早就接到顾无惑要来的消息,张时彦已在门口等着接应他,一见顾无惑下马,便殷勤上前来亲自为他牵马,如今顾无惑又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张时彦是最会审时度势之人,只是又不免心下惶惶,当时只以为他是再也回不来了,不成想峰回路转,早知如此温芍一事便不该做绝。

不过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再后悔也没用,张时彦与顾茂柔在一起想了已有好几日,总能描补描补,让他不至于生疑,毕竟生老病死乃是上天注定的事,当时情况又混乱,出个意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连弘昌长公主那里,顾茂柔也已经去求过了,力求把这个谎圆上。

顾无惑先去见过弘昌长公主,因此时已经夜深,所以匆匆说了几句便出来了,见张时彦还候在门口,顾无惑心下奇怪,问:“怎么了?”

张时彦已然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连忙赔笑道:“郡主很是记挂王爷,今夜不见到王爷怕是不能安眠。”

“也罢,”顾无惑沉声道,“你先回去,告诉她我一会儿再去。”

眼下都快要子夜了,他想先去看一眼温芍,再晚扰了她休息就不好了。

张时彦口舌发干,笑意早就已经僵在脸上,却又不得不对着顾无惑笑:“王爷还是先去见一见郡主罢。”

让他自己一个人面对顾无惑,是绝对不敢说出温芍的事的,怎么都要拉着顾茂柔一起担着,所以只得一个劲儿地把顾无惑往顾茂柔那里劝,他不算什么东西,但顾茂柔是顾无惑的亲妹妹,顾无惑是不会对她如何的。

但怕什么便来什么,顾无惑见张时彦执意让他去看顾茂柔,也知晓妹妹平素很是娇气,便只好答应下来,无意间却又问了也一句:“温芍怎么样了?”

尸首

张时彦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但到底被他强行撑住了,趔趄几步便落后了顾无惑好几步。

顾无惑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根本就不指望张时彦能说出什么来,只是不防原本好好走着的张时彦竟绊了一下,顾无惑下意识回头去看,却见他一头一脸的冷汗。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温芍怎么样了?”顾无惑又问了一遍。

张时彦看着他比夜色还深的眸子,这种威压简直要使他透不过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倒灌进口的风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去……去郡主那里,”张时彦一边咳着,一边拉住顾无惑,“郡主有话和王爷说。”

顾无惑顿时生疑,疾步往顾茂柔那里而去。

另一边厢,顾茂柔也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昏了头,连同张时彦这个不争气的也是昏了头,当时明明就可以带走温芍,为什么就不能把她带上?路上出事就路上再说,也不一定真的就会出事,真有个什么了总归前面还有个姑母长公主顶着,有长辈在凡事就用不着她做主,可如今可怎么办,确确实实是她没带上温芍,怎么和阿兄交代?

顾茂柔气得拿起一只釉下彩牡丹杯就往地上掼,那会儿被张时彦哄得以为撒谎是件很简单的事,也没来得及多想,说逃就逃了,可是临了临了,她脑子和浆糊一样,一想到要见阿兄就恨不得躲起来。

那个温芍虽是个低贱的奴婢,但是她肚子里的是阿兄的骨肉,生下来也是正正经经的小主子,她一念之差怎么就犯下这事了呢。

还有齐姑姑,虽然一直照顾的是阿兄,她并不与齐姑姑多亲热,但是那到底是母亲留下来的人,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张时彦说要处理她便由着他去了。

一地碎瓷看得顾茂柔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