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的小心思,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再机灵也是很难逃过大人的眼睛的,但眼下是在用饭,若是正儿八经地责骂,难免过于苛刻,温芍没办法,只能从他手里抽走那啃了一半的鹌鹑。

满满两条小胖腿一蹬,但好在也自知理亏,撅了噘嘴也没有闹起来。

温芍状似不经意地看了顾无惑一眼,而正好满满也委屈巴巴地在看他。

顾无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自己碗碟里,并没有吃。

而后他又夹了另一筷子给满满,道:“吃吧。”

满满低头开始扒饭。

温芍的气慢慢开始上来,她管教满满,想让顾无惑说句话,结果他却来做好人。

她正要说话,顾无惑却按住她的手:“好好吃饭。”

满满又去抓了一只炙鹌鹑,这回掰成了三份,一份给顾无惑一份给温芍,一份才是自己吃的。

温芍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顺便也不忘给满满布菜,满满只专心致志的吃着自己点名要吃的炙鹌鹑,对于温芍给他夹过来的菜肴并没有多大兴趣,连筷子都不想动。

那炙鹌鹑吃多了上火,温芍便道:“满满,多吃些菜。”

满满倒也不能不说是不听话的孩子,他立刻拿起筷子,往碗中搅了两下,挑了一根菜叶子吃,但除此之外多吃却是不肯了。

温芍又给他盛了一碗汤:“那喝汤。”

她这边吃个饭都不安生,可惜满满却并不领情,温芍不免有些气馁,她平日里也没有那么絮叨繁琐,然而今日仿佛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故意多做些事,多说点话似的,填满了空隙,等时间过去了也就没有事了。

心里装着事,用饭自然也是不香的,满满不肯喝汤,温芍记着顾无惑方才说的那句话,便也不逼着他了,自己转而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正端着汤慢慢喝着,忽然见到有管事进来禀报,说是宫里突然派来了一位公公,说话间便要进来了。

温芍和顾无惑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她只来得及拉住顾无惑问道:“会是什么事?”

“宫里来的,无妨。”顾无惑神情依旧淡淡,想了想到底还是压低了声音叮嘱温芍,“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惊慌,我会安排好一切。”

温芍来不及再问第二句话,就见那太监已经进来,脸上堆了满脸的笑对着他们行了礼,道:“皇后娘娘寻到了一位神医,或许会对瑞王的病情有所帮助,所以特来请王爷入宫去,让神医诊治一番。”

顾无惑先谢了恩,温芍一面让人准备赏赐,一面笑道:“王爷如今在病中,怕是不适宜入宫,若是让圣上还有娘娘们沾染了病气可就不好了,若是方便,还请公公去向娘娘回禀一声,将神医请到我们府上才好。”

“王妃这就多虑了,圣上和娘娘都不避讳,王妃也该宽了心才是。”公公瞥了温芍一眼。

顾无惑按住温芍的手:“帮我去里面更衣。”

又进到内室里,因时间仓促,顾无惑只道:“应该是为了崔河的事,他若是聪明,便知道不该多说一个字。”

温芍倒吸一口气,神思也渐渐回拢:“他没有蠢笨,若真的被逼供出了什么,恐怕就不仅仅是眼下这般好言好语地请王爷入宫看病了。”

“我这一去,这几日怕是都不能再回来,你顾好你自己,”顾无惑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要怕。”

温芍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问:“崔河是什么事,王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顾无惑想也没想,立刻否决道:“我不知道。”

这时外头又开始催促起来,温芍匆匆为顾无惑换了衣服,便送走了他。

走时正是晌午,这一等便等到了夜里,眼见着都到了宫门下钥的时候了,顾无惑还没回来,虽然也明白他今日是肯定回不来的,但温芍还是打发人去问了,没有下文。

将满满安置入睡之后,温芍侧躺在他身边,一时心绪愈发杂乱起来。

室内烛火幽微,随着从门窗缝隙中溜进来的细风时而摇摆着,晃晃悠悠的,映得满室晦暗不明。

温芍起身齐剪烛芯,才发觉内室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怪不得怎么都不舒服,她忙去把窗户关上,又立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听着耳边时而呜呜咽咽的风声,终是叹了一声气,又回到床上去。

这回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温芍这夜睡得警醒,一下子便醒了过来,才翻身坐起,便见到麦冬掀了帘帐进来。

“怎么了?”不等麦冬说话,温芍便急切问道。

麦冬倒愣了愣,上前道:“王妃不要害怕,是郡主来了。”

温芍并未松一口气,听见是顾茂柔来了,她眉间冷意更浓,冷声道:“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麦冬道:“多半是为了王爷的事。”

“见了她她也没什么办法。”温芍唇间露出一丝冷笑,“你去回了郡主,就说今日晚了,我已经歇下了,不用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