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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览他自小到大的经历,称得上是苦大仇深,后来在去年经历唯一的亲人,程诗悦去世,骤然失去庇护伞,又被人设计欠下债款,被追得到处藏最会被抓住打断脚踝,被苏执聿捡回来,虽然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活的方时恩还能继续健康活着,后来在苏执聿自以为将其拯救的时间段里生病,这很可能是因为被苏执聿屡次三番地戳破真相,让很糟糕的方时恩也终于认识到自己很糟糕,于是才会病了。
停药失败后,苏执聿不再自认为自己比医生医术还要高明,不再自作主张。
翌日。
苏执聿下午去公司加班,回来后与方时恩吃完晚饭,又看到方时恩拖沓着脚步,走到了沙发上,已经盘好腿坐下。
苏执聿察觉到除去周末他带方时恩去做心理疏导之外,方时恩都几乎待在家里闭门不出。
苏执聿望着他从沙发背面露出来的缩缩着的小肩膀头,出声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步?”
方时恩头也不回:“不去。”
苏执聿乌黑的眼珠子动了一下:“超市也不去?”
方时恩听到去超市,这时候有些犹豫起来,因为他确实有很久没有再吃零食,由苏执聿安排的餐点都很健康,没有什么垃圾食品能够让方时恩享用。
“在哪里?”方时恩终于回过头来,望向苏执聿,“远不远?”
苏执聿说:“家对面的商超,过了马路就到。”
停顿数秒,苏执聿从听到从沙发上缓缓起来的方时恩,不是很积极地说了一声:“好吧。”
时节已经进入冬季,方时恩畏冷得厉害,穿上厚绒外套后,又裹了一条围巾。
苏执聿的着装上一向秋冬不怎么分明,身上穿着一件长款黑色的羊绒外套,比方时恩单薄不少,两人一前一后从翠湖宛小区走出。
越是到人流多的地方,苏执聿越是发觉到方时恩的不对劲,奇怪的是他此前竟然都没有发现方时恩已经病得这样明显。
方时恩很对人群有很明显的畏惧感,一路上都贴苏执聿很紧,而且低着头,等到了超市里,可能是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商超里并没有太多人,苏执聿才感觉到走在自己身旁的方时恩放松了一点,没有那么鬼祟紧张了。
方时恩开始在货架上挑选一些零食,不同品牌的薯片拿了很多包,又买很多颜色鲜艳的饮料,往购物车里丢。
苏执聿等他买完,才推着车去生鲜区,挑选了一些东西,补充冰箱。
两人从超市里走出来的时候,苏执聿一手拎着一大袋东西,方时恩挑选的那些膨化食品,把超市最大的号的袋子也撑得快要装不下。
两人从翠湖宛小区,方时恩走过小区门外的铁栅栏时,抬头望了一眼。
天空中开始飘起来米粒儿大小的雪花,在黑色的夜空中缓缓降落。
方时恩表情呆愣住,脸上出现一瞬间的茫然。
翠湖宛小区一栋三单元十六楼他们家主卧的窗口。
往上望去,根本没有任何空调外机。
冰冰凉的雪花飘落到脸上又融化,方时恩望着漆黑夜空,耳旁呼啸而过的刺骨寒风里,他突然听到白鸽振翅而飞的声响。
他想到几个月前苏执聿带自己坐飞机去国外,去和自己登记结婚的时候。
他与苏执聿的婚姻,没有婚礼,没有婚纱照,没有蜜月旅行,没有方时恩此前像是身中大奖欣喜幻想过的一切。
在那张结婚登记申请上,方时恩在苏执聿手指指着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对着满页的英文除了“love”什么也看不懂。
方时恩从前偶像剧里男女主盛大婚礼上,婚礼主持人会分别问“你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敬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方时恩似乎听到耳旁有钢笔摩擦过纸页的沙沙声,是记忆里的苏执聿在那张登记表上签下字的声音。
苏执聿当时签下自己飘逸签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不郑重不严肃不神圣。
和现在望着自己,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自己“又要买什么”时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好像很以为常。
并不意外会和方时恩结婚走入婚姻生活一样。
方时恩骤然回头,撞入苏执聿的眼睛里时,还没有回过来神,像是听到自己签下名字的时刻也自语默念过:“我愿意。”
苏执聿听到他小声自言自语说什么愿意,似乎是很受不了方时恩一样:“又不是你买,你当然愿意。”
但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不再说了,他并不想和方时恩太计较钱这方面的事情,这毕竟是他从出生以来就没就缺过的东西。
之前给方时恩降到五千块零花钱也是担心他花钱无度,过度挥霍,希望他能像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一样开始自己普通的校园生活。
方时恩回过神来,还是呆呆愣愣地望着苏执聿。
“不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