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想着眼神暗了一下,决定一回船就写封信催一催薛京,他不能再看着谢蕴这么低人一等了,他要尽快把她该有的东西还给她,不管用什么手段。

面上他却十分配合:“你想吃什么?”

谢蕴只是随口说的,哪里有什么想吃的,怔了好一会儿都没开口,殷稷只得给她递了个台阶:“听说这边有种酒叫绿豆烧,咱们既然来了就去尝尝,如何?”

谢蕴自然点头,眼下不管是吃什么喝什么,她都只是想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离百宝阁远一些。

绿豆烧是彭城名酒,周遭的酒楼都有售卖,两人就近进了一家,只是夜市热闹,楼上雅间早就被富商豪绅占了,其中必然是有龙船上的人,殷稷但凡开口就会有人让出来。

可他今日不想提自己的身份,就想这么和谢蕴泯然众人,所以只是选了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

六年前他所设想的生活便如同今日一般,他那时候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是皇帝,只以为自己会科举,做个小官,每日里放衙回来就同谢蕴一起说说话,说一说衙门里的趣事,也听一听谢蕴这一天做了什么,遇见什么热闹的日子就这般并肩在街上走一走,累了就在哪家店里歇歇脚,吃一些谢蕴喜欢的东西。

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他们应该过的就是那种日子吧。

如果自己能早些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们应该也会过得比现在要好……真的是白白浪费了四年。

他忍不住看了谢蕴一眼,在桌子底下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几分补偿似的一下一下揉捏他的指腹。

谢蕴瞪了他一眼:“大庭广众的,十三爷自重。”

殷稷闷闷地笑,手却就是不松开,哪怕被谢蕴暗中掐了两把,疼的龇牙咧嘴,也仍旧死皮赖脸的抓着。

好在店小二很快送了酒菜过来,谢蕴这才得以解脱。

她闷头吃饭,殷稷却不依不饶,总在桌子底下逗弄她,气得谢蕴咬牙切齿,忍无可忍之下抬脚狠狠踩在了他脚趾上。

殷稷疼得额角一跳,强忍着没有叫出来,好一会儿才习惯了那阵疼。

他大约也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过火才会让谢蕴如此,琢磨着做点什么好让她消消气,冷不丁听见外头有人在叫卖花卉,当即来了兴致,起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档口,谢蕴却一眼瞧见了那妇人抬脚进了酒楼。

我明明记得你很节俭

她浑身一个激灵,一把拉住了刚起身的殷稷:“你去哪里?”

殷稷垂眼看了看她紧绷的手,心里略有些困惑,他只是想出去一趟而已,谢蕴怎看起来这么紧张?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了一句:“自然是看你生气了,想去买点什么来讨你高兴。”

谢蕴仍旧紧紧抓着他,不给他半分回头的机会:“我高兴得很,快吃吧,吃完我们就回去。”

她给殷稷夹了筷子菜,抬眼巴巴地看着他。

又是这种目光,殷稷根本拒绝不了,虽然心里仍旧困惑她态度的古怪,身体却本能的选择了听话,他再次坐下来:“好,我们吃完就走。”

谢蕴松了口气,注意力从那妇人身上收回来,落在了殷稷身上。

比起盯着别人看然后被殷稷发现端倪,盯着他不让他回头显然要简单省事得多。

好在那妇人只是来买了一壶绿豆烧,很快就走了,谢蕴这才放松下来,琢磨着和殷稷回龙船,再这么闹下去,她也扛不住了。

可殷稷难得能和她出一趟门,并不想如此潦草的就结束,谢蕴怕被他看出问题来,只能硬着头皮又陪着逛了两家店面,却是他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因为那妇人冤家路窄的,不管他们去哪里,她总会跟过来,到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索性一咬牙扭伤了脚,殷稷这才打消了继续闲逛的心思,背着她回了驿馆。

只是驿馆里头却十分热闹,蔡添喜带着玉春,钟白带着几个禁军正窝在驿馆大堂里收拾东西,桌子上凳子上地面上到处都是盒子,两人根本无处落脚。

谢蕴愣了愣:“这是怎么了?有人送礼?”

钟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光幽怨:“谢姑娘,您这怎么还明知故问呢?这不都是您买的吗?我这写册子写的手都麻了。”

谢蕴听得目瞪口呆,她买的?她什么时候买的?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她满脸茫然:“莫不是有人送错了地方?我不曾买……”

“没送错,”打断她的是殷稷,对方凭着一双长腿,灵活地在盒子箱子中间穿梭,找到了一张椅子将谢蕴放了下来,这才接茬道,“都是我们一起选的。”

谢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我们……一起?”

她为什么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和殷稷一起挑选过东西,她一路上都在防备不让殷稷看见那位……

等等!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百宝阁的时候殷稷似乎的确问过她什么东西好不好,她当时看都没看,十分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