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分惊讶,这老翁深更半夜的不睡觉,砸她窗户做什么?

莫非是不小心?

她回了床榻,正要躺下继续睡,心头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归咎于今晚再次被人失约的缘故。

其实她躺下这么久,并没有睡过去,也不知怎么的,心里烦闷得厉害。

她无意识地看了眼门口,短暂的犹豫过后,趿着鞋走了过去。

既然睡不着,出去走走也好。

房门被轻轻拉开,外头一片寂静,她刚要抬脚,一具温热的身体就靠在了她腿上。

她浑身一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对方无声无息地摔倒在地上。

借着月光,谢蕴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却随即一愣,殷稷?

她连忙弯腰扶起他:“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殷稷动也不动,谢蕴拍了拍他的脸颊,触手却一片滚烫,她心里一惊:“殷稷,醒醒。”

大约是她拍的那几巴掌有了用处,殷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谢蕴……”

“你发烧了,快起来……太医,传太医!”

她试图把殷稷拉起来,对方却趁机抱住了她的腰:“谢蕴,你陪我吃面。”

谢蕴动作一顿,今天是殷稷的生辰,她是知道的,以往她也会亲自下厨给殷稷做碗面,她手艺不精,每次殷稷都很嫌弃。

但她仍旧很喜欢这一天,除却那特别的意义,还有一点,就是这一天殷稷不会找她的茬。

可今天,直到子时过了殷稷都没回来,她以为他是去找良嫔或者萧嫔了,也就懒得再等,熄了灯便睡了。

但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在门外,还烧得这么厉害。

她试图拽开殷稷,触手却一片湿润,腥甜的气息飘过来,是血,殷稷的伤口又裂开了。

前几天遇虎的时候挣裂了一次,今天又裂了一次,怪不得会发热。

“你先起来,让太医看看。”

她看向仍旧安静的周遭,声音里带了几分火气:“人都死了吗?去传太医!”

这一声厉喝将值守的宫人惊醒,内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应了一声就跑了。

蔡添喜听见动静,连忙从灯台后面出来,一听太医俩字顿时觉得不好,连忙凑了过来:“谢姑娘,怎么了?”

“他发热了,帮我一把。”

殷稷不肯配合,她实在是扶不动。

蔡添喜心里叫了声遭,他就知道这伤口这么折腾会出事,当下也顾不得心虚,连忙上前帮着将殷稷扶了起来。

可他和谢蕴不是一条心,谢蕴想往正殿扶,他却抬脚就往偏殿里去,谢蕴看他一眼。

蔡添喜讪笑:“权宜之计,偏殿近啊。”

偏殿是近,可殷稷是发热,不是濒死,这几步路何至于就要省?

可刚才还不肯动弹的殷稷一听要往偏殿里去,脚下竟然就有力气了,抬脚就往前走,谢蕴一呆,眼睁睁看着两人把她丢在门口自己进去了。

等殷稷在床榻上躺下来,她才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了进去。

灯烛被点燃,殷稷一身狼狈这才清晰地展露在人前,比起肩膀上的伤,更直戳人心的是他眉宇间深沉的疲惫,那不是源自于身体,而是灵魂深处。

可她克制地没有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不需要知道太多殷稷的事,只要在南巡前维持这份面上的平和就够了。

“姑娘先照顾着皇上,咱家去看看太医什么时候来。”

谢蕴也不好推脱,只能点头应了一声。

蔡添喜匆匆去了,他既是真的着急,也是想给两人独处的机会,可不想心头事太多,他不留神就扭了脚,心里顿时有些气恼,真是不中用,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出岔子。

他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冷不丁瞧见太液池边站着个人影,他顿时大喜:“你来扶咱家一把,咱家要去太医院。”

那人倒是听话,很快就过来了,可他越走蔡添喜越觉得不对劲,他是做了大半辈子奴才的人,这太监和寻常人的不一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走路姿势怎么可能是太监?

他心里生了疑:“你是哪个宫里的,深更半夜的怎么在这里?”

那人仍旧快速逼近,等到了跟前才抬头看过来,嘴角一咧,笑容森然:“我在这里,等公公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