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底调无情的冰冷。所以她也是众人之中唯一看清神器真形之人。

因为不抱有任何幻想和敬畏,便不会被神光迷眩,那神器的真身并非被雷电环绕的二指宽长剑,而是一根雕刻成闪电般瘦长畸怪形状的骨白。

“追根溯源,生活在那里的人,都是他裁定的有罪之人的后代。我们不敢轻易地谈论他,却无法控制地好奇他畏惧他。与他有关的事迹,常被编作故事、童谣讲给孩子们听,一代代传承下来,已叫人辩不清虚实分不出真假。”说起这些话时,青衣的神态正像那些给孩子们诉说故事的老者。她的腔调沉而缓,有让人安静的力量。“与神器有关的诸多故事里,最闻名的是《天河》。故事大概说在四千年前,仙魔二界于天河一带交战。法神偶然路过。他生性残忍古板,对混乱无序绝对厌恶。见两军交战正酣完全无视天道权威,就起了玩弄灭杀的心思。神器统共五把。他用其中四把杀死了魔界的四位诸侯王,第五把则刺死了当时的仙界战神程竞星。自此两界休战,无论是仙族还是魔族都死伤惨重,民生水准倒退了千年之久……”青衣淡淡地扫视过众人。从他们震撼的表情里,获取到认同所带来的快感。她内心矛盾且挣扎,声音终于露出马脚激动地打起颤,继续道:“不过这个故事还流传了另一个更为残忍的版本。这五把神器合五为一,法神使用了第六把剑杀光了神兽族和魔界一百万军士,一己之力削平了两界的军事差距。仙魔二界四千年无战事,背后的隐情也许就是这个血腥的故事。”

一个强大且残忍的造物会令人类恐惧,可当这个造物足够强大,恐惧者将沦为它的信徒。

青衣握紧了清平的手,随着故事的落幕,她恢复了一丝理智,眼神中的迷恋蜕变成挣扎绝望。

当老人们一遍遍讲述神明的故事,宣告他的残忍无情,膜拜和向往也在孩子们的心里隐秘扎根。一代代的恐惧缔造一代代的虔诚,直面神明之时就会被无情揭示。

“害怕他,崇拜他。远离他,却更想靠近他。当思维足够矛盾,人就会发疯。青衣,不要一直想着他。你看着我,看着我。”

女人的眼底不像其他人——他们或多或少对传说中的神明产生了敬畏仰慕的情绪——她的平静像一滩死水,渐渐的,这种眼神带来了奇妙的反应。凝视着它就会忘却。忘却自己平凡渺小,忘却自己无能软弱。而当这片死水里存在了一个倒影,那倒影之人就会发现——自己原来是特别的。

“天演一是个七情六欲都需要用禁制压抑的失败作品。他比我们弱小,因为我们可以控制,而他做不到。”

清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青衣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清平神态笃定,仿佛在说一件确凿的事实。青衣半晌迟疑道:“清平……你为什么这么说?”

她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而且清平说的若是真的,这算得上三界最高级别的秘辛,恐怕连法神的同胞玉帝都不清楚。

两人谈论的话题足够禁忌渎神。

清平小心地凑得更近,确保其他人听不见。

“我经常会有一些陌生的念头,这和我的前世身份有关。刚刚那些话算是突然冒进我脑子里,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告诉你,一切恐惧都来源于你自己的幻想。你把他想得太强大太尊贵,又把自己想得太弱小太无能。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因为你改变不了其他人,却一定可以改变你自己。”清平捏了捏拳,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脸上不由露出点不痛快。“我最近才明白这个道理。有些人一直想利用我。他们现在还没有把真实面目露出来,正等候时机将我吞吃。我不想改变他们,我也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是让自己做事开始考虑得失利益,尽可能去保全自己……”

清平咬了咬唇不甘心道:“如果不是我早已死了没有自己的身体,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一定会更加疯狂。”

这最后一句语气极重,伴随着江涛声似擂起第一声战鼓,战局一触即发。眼底死水被瞬间盘活,波涛汹涌,翻滚成经历着风暴的海洋。

震惊之余,青衣心里逐渐忧虑。

面对这样的清平,若她最后真的就是构穗,而镇荒海的一切旧事重提……

“青衣姐,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清平有些兴奋地说道。

思绪恍然翻转。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点金光正在江天交界熠熠生辉。

“今天也会是个大晴天,我似乎能看见入海口,到了那里小雪就不会害怕了。”

众人凝视着远方,眼底随着朝阳的升起一点点被点燃、照亮。当光与热照在人类身上,生机和希望也在盎然生长。

清平站起身缓缓走向小雪。行进途中,她望向那只早已远去的座天鲲。

古堡苍翠,郁郁葱葱。神器与朝阳遥相呼应。在它插入古堡的剑锋处,几朵彩色小花正随风摇摆,肆意扭动。

此情此景,清平呼吸猛地一窒,心跳缓了几分。

自己在可怜他?为什么……

清平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