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了正殿的门,之前困扰了玄瑞辰许久的问题,此时像是终于寻到了一丝缝隙,直接从他的心里撞了出来。

“皇姐,你之前说你见过卫戎,在哪里?什么时候?”

玄扶桑一顿,神情有一瞬的呆愣,然后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她冲他歪头一笑,俏皮灵动,摆明又在逗他。

“在梦里见过。”

“皇姐!”

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玄扶桑随手拿起烟雨奉上的茶,饮了一口。

“只是随口一句拉近关系的客套话罢了,你居然还记得。”

见她态度如此随意,玄瑞辰暗暗松了口气。

他没有随着她坐下,反而向前凑了几步,站在了玄扶桑跟前。

“那皇姐你什么时候和卫戎这么熟的?”

“我和他很熟?没有啊。”

“皇姐都领人进栖鸾殿了,还不算熟吗?”语气酸溜溜的。

“哦,原来,你也知道是我请卫世子来的啊。”

玄扶桑轻轻将茶杯在桌上一放,瓷器与木桌相碰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我还想着我聪明的辰儿怎么突然变呆了,连这也看不出来了呢。”

她单手虚握成拳,抵在脸边,视线凝聚在玄瑞辰身上,眸中笑意点点,似潋滟湖光。

这样的她,看起来纯洁无害,仿若不晓世事。

但玄瑞辰深刻地知道,她绝不是。

这些天里,玄扶桑下手又快又狠。

明面上的升迁贬降,暗地里的威逼刺杀,无所不用。

在许多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留痕迹,无可非议地除去了许多隐患。

一旦涉及生死存亡,她平日的柔善便都消失不见了,雷霆手段甚至让许多老臣都为之惊叹。

恩威并施之下,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长公主的威德几乎无人不知。

而市井阡陌之间,流传最多的,依旧是玄扶桑之前勤俭爱民,乐善好施的美名。

每次早朝,玄瑞辰端坐在龙椅之上,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说,而是看和听。

而当他隔着冕旒,隔着玉珠帘,看着一旁皇姐的清丽侧脸,听着她温声细语间左右朝政时,那种纯洁仁道与血腥阴谋交织,明明很割裂却又万分和谐的感觉,让他偶尔会沉迷几息。

就像现在。

“辰儿你是怎么回事?是觉得皇位渐稳,卫王忠心,便可以对他的世子无礼了吗?”

玄扶桑察觉玄瑞辰有些出神,她收敛了笑,皱了皱眉,语气里的柔和也降了点温度。

“你这时候该在哪里?该做什么?”

玄瑞辰猛然间想起来,自己一点也不占理,有点心虚。

“听闻云岑一直没有走,我,担心皇姐。至于卫戎,我,我也是担心皇姐。”

玄扶桑笑了,“担心什么?”

“……”担心别人和你走得太近,胜过了你我姐弟之情。

“是担心云岑会刺杀我,还是担心卫戎会刺杀我?”

她的语气里的调侃让玄瑞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小声讨饶,“皇姐。”

玄扶桑叹了口气,看玄瑞辰反应,她其实隐约猜测到了,他很可能是想她了。

最近几天,她白日里确实没怎么去陪他了。

辰儿这样的小任性,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云岑,但以云岑的能力和身份地位,他未来定是你的一员大将。”

“在没有寻到更趁手的工具以前,就要努力挖掘现有资源的价值,一丝一毫都不能丢弃。”

“而卫世子,身体原因,他注定只能是位闲散王,掌不了兵权。”

“卫王这一支要构成威胁,最起码也要等到有新的后代成年了。”

“不过,他难得的地方在于和皇兄相似,很讨皇祖母欢心。”

“我们和皇祖母关系不够亲近,若能有他从中周旋,定能省去许多麻烦。”

她这一番话,算是解释了和卫戎的接触,也是对玄瑞辰的劝诫和安抚。

勉强咽下心中的别扭,他问,“那为什么皇姐不告诉我呢?”

她本来也没打算瞒他多久,宫中这么多人,她和卫戎见面的次数又很频繁,难免会被宫人看到。

正大光明,反而更容易解释。

“难道所有小事我都要和你汇报吗?那辰儿还不被皇姐烦死?而且,现在你不是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会嫌皇姐烦呢?”

而且,这怎么能一样呢?这不是他知道的,这是被他发现的。

玄扶桑一笑,没有回他。

“烟雨,把架子左上方的那些书拿来。”

她并不想再继续,趁机转换了话题。

“你没坐下刚好,就在这里罚站读书吧。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她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