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谷小白的眼神,也格外复杂。

透着一股亲近,却又不敢亲近。

“前些日子,仲兔的儿女也都相继大婚……”鲍叔牙笑着转换话题,“仲兔还说起当初公子您的笛曲……”

说着,他摇头道:“真的很难想象,公子您还是……原来的那个公子?这失魂症,真是神奇。”

“我后来就没再来过了吗?”谷小白纳闷。

“初时五六年常来,但最近十多年,公子您的失魂症都没再犯过了,我还以为是巫祝起了效果……”鲍叔牙抓脑袋。

谷小白翻了个白眼,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请那什么巫祝了吗?

你这算是谋杀君上知不知道。

看谷小白翻白眼,鲍叔牙忍不住笑了出来,前合后仰。

二十多年来,这个身躯已经贵为齐侯,再不是当初那位公子。

可还能在他的身上,看到当初那位公子的灵魂。

这莫非就是造化的神奇?

更何况,谷小白本来也不是那个真正的公子,却也让他们记忆深刻,乃至魂牵梦绕。

甚至偶尔会大逆不道的想,若是失魂症的公子,才是真正的公子,那又会如何?

可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喝酒喝酒!”谷小白举杯。

“对了,傻狗和小白羊……”谷小白又问,突然失笑摇头。

都二十多年了,傻狗和小白羊肯定已经死了。

“也不知道君上您喜欢那只傻狗哪一点,还亲手将傻狗葬在了花园里……”白田道,“现在它的后裔,还养在我家,至于小白羊……”

白田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谷小白终于忍不住了,他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小蛾子呢?”

“小蛾子姑娘一直在各地卖唱,初时那几年您每次回来,都会去和小蛾子姑娘相会,但五六年后,小蛾子姑娘就不知所踪,您从那之后……也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白田回答道。

谷小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蛾子她到底去了哪里?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现在是不是也已经是一位大婶了?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一个好人家结婚生子。

还是依然颠沛流离,到处卖唱?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流浪,也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

谷小白想不明白。

也许,自己终究和小蛾子闹掰了,所以从那之后,再没回来过。

当然,或许也有别的可能,但是……可能吗?

他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那里已经有了许多的白发。

想象着小蛾子也一头白发的模样,心情,就更加的复杂。

“喝酒!喝酒!”

谷小白喝了酒,脑袋晕晕的,摇摇晃晃站起来道:“来来来,今天高兴,我给大家吹奏一曲,我的笛子呢?我的笛子!把我的笛子拿来!”

“公子,您喝醉了……”

“我没醉……”这是谷小白生平第一次这么喝酒。

也是谷小白生平第一次喝醉。

他没想到自己的酒量那么差,酒品也那么不好,喝了几杯就头晕脑胀起来,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其他几个人,只能在后面追着他。

“公子,您休息一下,喝点醒酒汤……”

“我不喝水,我要喝酒!”

“公子,危险!柱子不能爬!”

“你管我,我可是爬树高手!我偏要爬!”

看谷小白就要爬上柱子去了,白干一把拽住了他的腰带。

你就算是爬树高手,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的年龄!

怕谷小白马上要上房揭瓦了,白田也顾不得失礼了,一把抱住了谷小白,把他从柱子上他拽下来。

这一刻,白田突然感慨,当年的叔父……真不容易。

我怎么不记得公子其实这么精力旺盛呢?

真是折腾不起。

或许因为当年我的精力,也非常旺盛吧……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年,公子他的内心,依然是一名少年吗?

莫名其妙很羡慕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不用笛子,我敲鼓也能唱歌……”谷小白被白田拽下来,丝毫不在意,他伸出手,敲白田的脑壳,一边敲还一边唱:“大叔,你长得像我uncle……”

白田都无语了,为什么你可以把我的脑壳敲出来这种“咚咚”的声音!

他要躲,却又怕谷小白失去了乐器,再跑去爬柱子。

只能任由谷小白,把自己的脑袋敲的咚咚响。

真是怕了,发愁啊……

就在此时,谷小白的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呼唤声。

“小白,小白?小白!”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然后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