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一场荒唐至极的梦,荒唐到她都觉得自己可悲。

她踉跄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半张脸都埋在了掌心里:“要么你出去,要么我出去,皇上自己选。”

殷稷僵了一下,他不想在这种时候离开,可坚持留下只让谢蕴更难堪,所以犹豫过后他还是往外走了,到了门口他才顿住脚步:“谢蕴,当初我许过你的事,我没忘,有在守。”

许诺?

谢蕴有些恍惚,许久之后才想起来六年前他们定下婚事的时候,殷稷是写过一封信给她的。

他在信里写,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蕴笑出来,却是又苦又涩:“这种时候你还要骗我?你只在安康那里就呆了足有七天……”

“我没动她。”

殷稷快步折返回来:“我只是在替窦兢照料她,什么都没做,你可以写信去问她。”

谢蕴目光微颤,嘴唇几次开合却没能说出话来。

殷稷却仍旧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一字一顿道:“我谁都没有碰,我只有过你。”

明天

殷稷入睡前紧紧拥住了谢蕴,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了一样。

谢蕴不大舒服,却一声没吭,反正殷稷抱不了多久的。

夜色刚过半,殷稷果然就松了手,他轻手轻脚起身下地,往议政厅去了,等门合上谢蕴才睁开眼睛,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垂眼看着殷稷睡过的地方,怔了很久才再次闭上眼睛,她想了很久还是信了殷稷的话,以她对对方的了解,没做到的事情他不会拿出来说。

要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身为一个皇帝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不能说是有心那么简单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她仍旧没有改主意,且不说谢家的谋划已经展开,该动用的人手也都已经到位,这种时候她反悔,会让她的亲眷陷入十分糟糕的境地,就算没有这些缘故,她也不会改变想法。

情爱不能当饭吃,殷稷迟早会需要一个皇后,一群子嗣,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就会回到之前相看两相厌的地步。

但这份担忧她没有透漏分毫,只是更加珍惜她和殷稷之间所剩不多的日子,事实上,她想说也没有机会。

扬州的刺杀只是个开始,从那之后龙船就开始遇见各种各样古怪的事情。

到无锡的时候龙船无缘无故漏了水,到苏州的时候周遭的鱼都翻了白肚皮,等到了杭州的时候,桅杆众目睽睽之下就断了。

因着怪事频发,一时间流言四起,就算谢蕴没有刻意去打听朝政也仍旧听到了一些消息,仿佛是殷稷现在做的事有损先皇英名,触怒了祖宗,龙船遭遇的怪事都是祖宗的警告。

殷稷越发忙碌,几乎整日长在议政厅。

可即便他如此勤勉,也想尽了办法想要平息流言,可朝臣中却仍旧有人抓住机会,借此生事,在议政厅里当众开口,要殷稷颁下罪己诏,并前往皇陵亲自向先皇请罪。

虽然当时进谏之人被众人驳斥,可此事一出,殷稷帝王的威严还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和危机。

倘若任由事态发展,一旦到了百姓都觉得皇帝不孝的地步,他的皇位如何坐得稳?

殷稷显然预见了这样的后果,精神肉眼可见的紧绷,几乎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态度却十分坚决,莫说松口,甚至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这让船上的气氛越发凝滞。

日子难过到连蔡添喜这样的人都撑不下去了,他一向是比谢蕴更忌讳插手朝政的,这次却忍不住来寻了谢蕴,明里暗里求她去劝劝殷稷。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做事不能着急,总有机会的,您说是不是?”

谢蕴没有应声,理智上她当然知道该劝一劝殷稷,要他悬崖勒马,及时止损。

可对方如此想要做一件事,那必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若是自己这时候去劝他,岂不是相当于站在了殷稷的对立面?

她不愿意做这种事。

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去了一趟议政厅。

里头的折子散落了一地,殷稷却连看都没有要看的意思,谢蕴明白,那些都是进谏请他收手的。

她心口发堵,只是看着这些雪花似的折子她都感觉到了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殷稷身在其中,感受会有多糟糕?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宁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去做呢?

真的值得吗?

谢蕴张了张嘴,犹豫许久还是没能问出来,最后只好弯腰收拾了一下已经无处落脚的地面。

“别扰朕。”

殷稷头也不抬,大概之前有过很激烈的争吵,他嗓子嘶哑得厉害,谢蕴兑了碗枇杷膏送过来这才退出去,可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眼看着殷稷干咳了好几声都没去喝那碗枇杷水,这才折返回去。

“皇上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不渴,下……”

殷稷话一顿,猛地抬头看过来:“是你啊,什么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