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气冲冲地走了,谢鸣又追上去说好话,请他再回来仔细看一看,可惜大夫并不买账,还是拎着药箱子走了。

“大夫,大夫?”

“算了。”

谢蕴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靠着床头坐起来,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扶了她一把,她这才意识到守着自己的不只是谢鸣。

“你们都在?”

三人应了一声,谢蕴轻轻叹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未时。”

也就是说天还没黑。

“我们……”

“二姑娘,歇一歇吧。”

这次不等谢淮安开口,谢州谢鸣便异口同声的劝了她一句,谢蕴叹了口气,虽然她可以强命三人起程,可到底是不情不愿。

“罢了,歇一宿吧。”

三人都松了口气,连忙让人去备饭菜,谢蕴疲惫不堪,并无胃口,可也知道自己不吃不行,便默默等着。

可惜等来不是饭菜,而是去而复返的谢鸣:“底下来了群人,看着不太对劲。”

谢淮安自窗户里看了两眼,给出了肯定答复:“是王家的人追上来了。”

这下三人再怎么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他们没敢走门,自窗户里下了地,上了马车就往前赶,这种时候本该走小路好将人避开的,可顾忌着谢蕴的身体,他们根本不敢,只能往平坦些的大路上走。

但即便如此,谢蕴的精神还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嘴唇已然被忍耐的力道咬的血肉模糊。

谢淮安看不过眼,挣扎片刻还是一咬牙,隔了层被子将人搂进了怀里:“二姑娘,得罪了。”

谢蕴已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可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男女大防。

再说这些人,都是她的兄弟。

天黑下来的时候,身后那些人终于被甩掉了,但这种地方也已经没有客栈能给他们投宿了。

“委屈二姑娘在车上住一宿。”

谢蕴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伏在车厢里养神,三人不敢打扰,就在车厢外头点了火取暖,细碎的说话声传过来,是在商量往后怎么办,言谈间倒是都很反对这么赶路。

谢蕴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都是为了她好,但是……反对无效。

她是无论如何都得往扶风去的,不管会吃什么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似乎时辰已经不早了,有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晒得人暖洋洋的,谢蕴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轻轻敲了下车窗:“堂兄,准备起程吧。”

谢淮安叹了口气:“二姑娘你好歹先用了饭。”

他说着推开车门进来,烤包子的香气在车厢里弥漫,可谢蕴伸手等了半天,谢淮安都没递过来。

她有些茫然:“怎么了?”

“二,二姑娘,”谢淮安的声音有些抖,“你的脸……”

谢蕴一愣,她的脸?

沾上血了吗?

她抬手摸了一下,触手却干干净净,她正要仔细问一句,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将脸遮住了。

是伤痕扩散了吗……

山重水复疑无路

“二姑娘,这是怎么回事?你……”

谢蕴习惯性地垂下眼睑,试图遮住眼底的情绪,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这双眼睛已经是一潭死水,再无波澜了。

“没事……堂兄不用在意。”

“这怎么不在意?二姑娘你的脸都已经……”

谢淮安显然被吓得不轻,他本以为自己看见的那些症状已经足够凄惨,却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情况,他本能地想将那兄弟二人喊过来寻求帮助。

“这毒本就如此,”谢蕴却仿佛猜到了他的举动,先一步喊住了他,“不必太过惊慌。”

她语气太过笃定冷静,听得谢淮安十分茫然,一时竟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小题大做了。

“本就如此吗?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毒?”

谢蕴将下颚遮得更严实了一些,声音轻缓,却透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若不奇怪,我们又何需去扶风?”

谢淮安一时没能想出话来反驳,只好仍旧半蹲在车门前,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能相信谢蕴的话,可他们又习惯性地服从主家,他思绪乱成一团,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堂兄。”

谢蕴一声轻唤,带着微不可查的叹息,“不必多想,去给我找副帕子来吧,莫要吓到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