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旁人说一个字的不好。

他头一回和萧家子弟起冲突,就是因为对方编排了谢蕴的闲话,说她看着正经,内里风骚云云,不少世家子弟都是如此,人前人模狗样,背地里什么腌臜话都说得出来。

殷稷以往只是不参与,那次却是十分凶狠的就动了手,一个砚台砸得萧宽头破血流,事后萧宽在床上躺了几天,殷稷就在他院子里跪了几天,满萧家上下,没有人一个人为他求情。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那时候殷稷已经和谢蕴定了亲,所作所为是人之常情。

事后殷稷的膝盖落下了病根,时不时会疼一下,可他却从未说过后悔两个字。

因此那个名字一出来,钟白就知道自己拦不下他。

他叹了口气:“臣给您开路。”

殷稷什么都没说,只不轻不重地锤了他肩膀一拳。

两人都不敢耽搁,一路疾行,钟白明明是想挡在殷稷身前的,可只是发了个烟花搬救兵的功夫,就被远远落下了。

“皇上,您慢一点。”

殷稷哪里敢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谢蕴被蛇群围困时的惊恐无助,以往刻意压制无视的担忧,陡然间破土而出,疯狂啃噬着他。

谢蕴,我马上就到,等我。

他抬手夺过钟白的刀,跑得更快,眼看着谢蕴的营帐出现在眼前,他顾不得周遭密密麻麻的蛇,抬脚就往里冲:“谢蕴,我来了,你还……”

激动的呼喊戛然而止,殷稷的脚步也跟着顿住。

他看见了谢蕴,她的确被蛇群围困着,可情形却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有惊恐地缩成一团,也没有因为恐惧而掉眼泪。

她就站在蛇群里,不远处的火盆将她脸上的木然和血迹照得清清楚楚,然而更清楚的,是她两只手里各自抓着的半条蛇。

是的,半条,不是钟白那般拦腰斩断的半条,而是自蛇吻处硬生生撕裂的半条。

蛇身猩红的血肉混着内脏啪嗒啪嗒往地上掉,场面难以言喻的血腥和暴力,又带着诡异的美感。

殷稷有些傻了,他设想过很多情形,但绝对没有这一种。

罪魁祸首

“谢蕴……”

他喊了一声,声音不重,谢蕴却仍旧像是被吓到一般颤了一下,她循声朝殷稷看了过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瞧见自己拎着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她浑身一颤,猛地松了手。

撕裂的蛇尸“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谢蕴再次被惊吓到一般,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可之前救秀秀的那番动作已经耗尽了身体的力气,没几步她就跌倒在了地上,小腹立刻有血迹氤氲出来。

眼看着蛇群被血腥味吸引朝着她游走过去,殷稷快步上前将人抱了起来:“谢蕴,你怎么样?”

谢蕴额头都是冷汗,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殷稷紧张地打量着她:“有没有被咬到?在哪里?我……”

话音未落,一只手轻轻抚在了他胸膛,殷稷心脏一颤,再没能说出话来。

他想谢蕴一定是惊吓太过,才会主动示弱,虽然对方动作很委婉,可他心里仍旧酸疼得厉害,连忙找了个僻静地方将人放下来,伸手就要去握谢蕴的手。

那只手却又避开了,连谢蕴都从他怀里躲开了一些,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似的艰难开口:“别碰我……”

殷稷一僵,这才明白过来,是他自作多情了,谢蕴不是在示弱,是在推他。

他伸到半空的手再没能握下去,却也没让人离开自己身边,他抬手摸着谢蕴的四肢,语气紧张:“有没有被蛇咬到?告诉我伤口在哪里?得把毒吸出来,不然会出事的。”

谢蕴神情晦涩地看他一眼,许久才颤巍巍摇头:“我没有被咬,是秀秀……”

殷稷微微松了口气:“没有被咬就好,那我们去找太医。”

他说着就想把人抱起来,谢蕴却再次摇头,胳膊发着抖却仍旧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奴婢可以……自己走……”

殷稷呼吸一滞,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奴婢”二字听来,竟如此刺耳。

他几乎是狼狈地扭开了头,却不期然看见了地上的血脚印,脚印血色厚重,浓郁,是谢蕴一步一步从营帐里走出来的痕迹,她撕裂的伤口不只有小腹。

可明明每走一步都宛如刀割,竟还是要拒绝他……

谢蕴,你到底是对我多失望,才会连这种伤势都要逞强……

“别为难自己。”

殷稷哑声道,他很想再说点别的什么让谢蕴不要这样,却又怕自己再开口,换来的会是谢蕴更坚定的拒绝,只好慌忙转移了话题,他看向钟白:“还不快过来清理这些东西。”

钟白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凑过来后他才看见谢蕴,下意识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请谢姑娘安,多年不见,姑娘可还安好?”

他和谢蕴还算熟悉,以前隔着屏风,他没少这样问安,可这次谢蕴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极轻的一声苦笑:“钟统领……折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