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一半橘子都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淌入咽喉,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才再次看过来,“其实我刚好有事想找祁大人你。”

祁砚一愣,随即一喜,明珠还是想来找他的吗?

“钟将军,咱们出去走走吧。”

窦兢抬了抬手,虚虚摁住了想要起身的明珠,那么深的伤口,怎么能让她来回动弹呢?还不如他和钟青回避一下。

钟青却坐在原地没动。

“祁大人,”他往火堆里扔了根木柴,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有些冷,和方才嘻嘻哈哈的和善样子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这话有些冒犯,但这次,你可别手抖了。”

他说的是上回在林子里,祁砚割伤明珠的事。

那伤口其实很浅,浅到不用上药都能恢复,可即便如此,钟青仍旧觉得很过分,那时候明珠满身都是血,祁砚得有多狠心,才能在那种时候举着刀对准她。

但明珠仍旧是祁砚的未婚妻,钟青没资格,也没立场说什么做什么,这句警告是极限了。

祁砚的脸仍旧被这句话刺得白了一下,当时那一幕他也曾在这些日子里无数次回想过,每每想起,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后来他也问过自己,怎么就能下得去手,然而答案那么明显,明显得让人都懒得去戳破。

因为当时他只看得见谢蕴,不管明珠多好,他都没放在眼里。

可后来,对方被那一刀吓到了,再也不愿意靠近他,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他看不见的人,对他有多重要。

“不会再有下次。”

他低声开口,满心难堪。

钟青这才起身走了出去,窦兢贴心地给两人关上门,一抬眼却见钟青闷着头往外走,竟是不打算再回去的架势,他连忙拉住人:“你干什么去?羊腿不吃了?”

“我去找皇上。”

虽然祁砚这婚事不是皇帝钦赐的,可既然殷稷赏了凤冠霞帔,那想要解除这桩婚事,就得皇帝点头,他要去找殷稷,求这一桩恩典。

取消婚约

没了钟青和窦兢,翠玉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祁砚定了定神,抬脚走近几步,心里虽然忐忑,可方才路上积攒着的喜悦却还是一点点溢了出来,明珠有事找他,应该是还肯给他机会弥补吧?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明珠却先一步出了声——

“我是想和祁大人谈一谈我们的婚约。”

祁砚一愣,随即点头,他也是想和明珠谈一谈的,以往他对她太过忽视,害她被家中上下欺辱,日后他定不会再如此,他会好生护着她,疼爱她,把自己能给她的……

“那婚约取消了吧。”

明珠再次开口,祁砚满腔的思绪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明珠轻轻揭下橘子上的橘络,那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平静,和祁砚的惊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甚至还笑了一声,眼底都是释然:“我知道祁大人你其实从来都没想过和我成亲,定下婚约也只是不想婚事被利用。”

祁砚瞳孔颤了一下,他当初和明珠定下婚约的时候,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他没想到明珠竟然能看懂这一点。

“以往我也没看懂,”明珠似是看出了祁砚的惊讶,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低声开口解释,“我那时候太笨了,想的东西总是很简单,后来见的人多了,读的书多了,才开了一点窍……”

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真的是很蠢,府里上上下下都是那个态度,她竟没有什么都没察觉。

“那几年,我还催过大人完婚,为难大人了。”

“不是那样的。”

祁砚慌忙开口解释,一股凉意却在心底升腾起来,刚才他还满心欢喜,以为明珠找他是还愿意给他机会,可现在随着对方这番话出口,他已经意识到了,今天可能会是一场诀别。

他语气逐渐急促:“我当时真的是为婚事所累,你的出现让我看见了转机,但我不是有意要利用你,只是……”

“我都明白,”明珠缓声安抚,脸上仍旧带着笑,“我不介意被利用的。”

殷时教给她一个道理,人想要活着,就得有被利用的价值。

她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当初祁砚和她定下条件,如果她能尽心扮作谢蕴,他便会与她定下婚约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答应了,现在想来,她那时候大约不是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利用,只是不敢拆穿,不敢多想。

她一个人太久了,很想很想要一个栖身地。

但后来经历了这么多,她恍然明白过来,栖身地不是旁人给的。

“我只是觉得这桩婚事既然从开始就是错的,那就该早一些结束。”

她唇角始终含笑,说起这桩她曾经无数次盼着能尽快和祁砚完成的婚事时,声音里甚至没有丝毫情绪,她真的已经放下了这件事。

祁砚却如坠冰窟,若是明珠声嘶力竭地痛斥他这些年的种种,指责他甚至是辱骂他,他还会觉得有希望,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