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冲冲走了。

荀宜禄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胡子,眼底鄙夷之色更重,真是草包,皇帝想靠着这群人稳住局面,夺回皇权?

异想天开。

古来只有千年世家,没有千年皇朝,这江山天下本来就该是他们世家的,一个傀儡而已,竟然妄想反客为主,呵,他们会好好教皇帝做人的。

他转身走了,并不知道钟白一拐上楼梯就停下了脚步,他搓了搓手指,刚才借着踢门的动作,他将扳指扔进了孙老夫人的房间。

接下来,只要找个机会让人发现就行了。

反间计

荀宜禄一路去寻了王沿,却不等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这场刺杀忽如其来,在他们所有人都等着看皇帝热闹,精神最放松的时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沿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被人砍断了一条手臂,对方下手之狠辣,攻势之恶毒,就是冲着要他们的命来的。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整个人都沉浸在断臂的痛楚里,冷不丁听见荀宜禄来了,眼睛顿时猩红一片。

他们三家个个损伤惨重,唯有荀家被禁军团团保护,毫发无伤,一看就是有蹊跷,可他竟然还敢过来?!

“让他滚出去,过河拆桥的小人,让他给我等着,今日我王家遭受的一切,他日我一定十倍百倍地从他荀家身上讨回来!”

荀宜禄离得并不远,隐约听见了王沿的话,心里顿时冷笑一声,他是猜到了事情有蹊跷,所以才想来解释,可这不代表他们荀家怕了王家。

他们可还是有个太后的,答应和王家一起动手也不过是有利可图而已,反正不管最后换了什么样的天,太后还是太后,她在一日,他们荀家就有的是机会。

可这王沿好像误会了,以为他们王家多了不起一样。

被人砍了手还敢如此嚣张,真是狂妄又愚蠢。

可为了大局考虑,他还是耐着性子和来传话的王家下人解释:“请公宁兄冷静,切莫被小人挑拨,此事与我荀家绝无关系,大事未成,我荀家何至于此时就动手?”

下人进去传了话,王沿的冷笑隔着门板传出来:“小人?到底谁是小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仗着家里出了个太后就以为稳操胜券了?也不看看人现在还被困在相国寺,和个尼姑有什么区别?”

荀宜禄心头火起,恨不得刺客那一刀砍的不是王沿的胳膊,而是他的脖子,一时间他也不想再理会对方,转身就想走。

房内却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家主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事的确诸多蹊跷,不如让人进来详谈?”

王沿又骂了几句,句句都难听得很,荀宜禄拳头握得咔吧作响,却顿住了脚,好啊,既然你觉得我荀家就是谋害王家的凶手,那等事成之后,我便真的如了你的意,送你上西天如何?

我荀家总不能白白担了这么个罪名吧?

然而他心里杀意凛凛,面上却丝毫不露,等王家下人来请他进去的时候,他甚至还挤出了几分担忧。

“公宁兄,此番的确是有小人设计,你千万要相信我荀家。”

王沿脸色仍旧不好看,虽然门客极力劝说他,他心里却仍旧留了个疙瘩,不管这件事是不是荀家做的,他王家遭罪,旁人就不能好过,等事情成了,他得让荀家也尝尝这种滋味。

但现在,他还是克制住了这股情绪。

“荀老弟说的是,刚才我情急之下说话失了分寸,还请你莫怪,怕是那小皇帝有所察觉,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想让咱们反目成仇。”

“正是。”

话说得如此通透,多少都还是让荀宜禄松了口气的,毕竟眼下内乱对他们谁都没有好处。

“此计甚是毒辣,我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只能仰仗公宁兄周旋了。”

王沿心里冷笑了一声,他自然会周旋的,但荀家也别想洗干净自己,他们眼下虽然是在合作,可归根究底也还是敌人。

“荀老弟只管放心,我们世家岂是他一个登基才四年的毛头小子能动的?他不是说遇刺受伤了吗?那就让他好好养伤吧,我且先把这断臂给讨回来!”

“你是说薛京?”

王沿一声冷笑:“我看那小子不顺眼很久了,区区一个阉狗,竟敢与我同朝为臣,简直是奇耻大辱!”

荀宜禄有些犹豫:“莫要莽撞,我们眼下身在龙船,并无外援,禁军却在皇帝手里,若是当真逼急了他……”

“怕什么?你以为他真敢动咱们?以前咱们各自为政才给了他机会建什么清明司,还把太后撵去了相国寺,但也仅此而已了,我们只要一条心,很快就会让他明白,他什么都不是!”

荀宜禄仍旧在犹豫,王沿却已经起身往外走了:“我们去地牢,送那位薛司正上路。”

眼见他走远,荀宜禄才看了一眼刚才和王沿说话的门客,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他才抬脚追上去:“公宁兄,三思。”

荀宜禄一路上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