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谢蕴晃了晃身体,轻轻歪倒在他胸前:“我想起来你那年说要回兰陵,说要为我置办聘礼,要给我一场很盛大的婚仪……像极了你白日里说的话,这些年,你好像从未变过……”

殷稷忍不住笑了一声,因为谢蕴的投怀送抱,他暂时将刚才的忧虑抛在了脑后,抬手一下下摸着她的发丝,他的确是初心未改,只是当年那个萧家养子所谓的最好,显然配不上她这个谢家贵女,当年那话说得其实很不自量力。

好在,现在他真的可以做到了。

“等天一亮就让人把蔡添喜接回来,让他去准备大婚用的东西,让他们绣最精细的百子千孙被,做一人高的龙凤双花烛,还要把你的凤驾改大一些……”

谢蕴想象着他说的那些画面,轻轻扯了下嘴角:“好……”

她动了动嘴角,还想说些别的,因为她想了很多,想了他当年极爱穿的月白学子服;想了他站在茶楼下面仰头看过来时的那一点微笑;想了那颗他千里迢迢托人送来的玉玲珑……

可时间不多了,她还有更多的事情放不下。

“你的旧伤怎么样了?有没有崩开?”

“没事,”殷稷怕她劳累,试着想让她躺回床榻上,见谢蕴摇头,只得重新将她揽进怀里,“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玉春年纪小,不够仔细,你自己要多注意,莫要再伤了。”

“好,”殷稷无奈地答应一声,“此番过后,朝中会太平一阵子,不会再裂开的。”

是啊,会太平,可也会更忙了。

“你要多注意身体,朝政上别太苛求自己……”

殷稷莫名地不喜欢她嘱咐这些,好像她不会再看着他一样,可她明明答应了会留下来的。

他蹭了下她的额头:“那你就好好管着我,你说什么我都听。”

谢蕴无声地扯了下嘴角,她何尝不想……

“谢家的事,就别折腾了,他们回朝谁都不放心,倒不如就此归隐……”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殷稷轻声打断了她的话,他已经无法忍耐了,谢蕴今天好像说了太多的话了,越说越让人不安,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你就别操心了,时辰不早,该睡了。”

“是很晚了……”

谢蕴轻叹一声:“殷稷,我们去谢家看看吧……”

“你现在不能乱动,”殷稷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他强行压下情绪,“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我保证,我一定会带你去……”

谢蕴张了张嘴,她信殷稷,答应她的会做到,可是她怕她等不到。

“去看看吧……”

她再次低语一声,原因却迟迟开不了口,她不知道要怎么和殷稷说,说她没有时间了。

“殷稷……”

她只能这么喊他,将所有不舍眷恋和遗憾都汇聚在了这两个字里。

殷稷的心脏猛地一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谢蕴没有说别的,可先前一直有的不安和不祥在这两个字里陡然汇聚交缠,无限放大,让他止不住的战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慢慢后退了一步。

“谢蕴,明天早上再说好不好?”

他颤声开口,带着浓浓的哀求,宛若落水的人在向她祈求一棵救命稻草。

谢蕴眼眶陡然一烫,她很想答应一声,很想说好,可是她不能,她怕现在不道别,明天天一亮,她留给殷稷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殷稷……”

她终究只能开口。

殷稷逃避似的转身,却看见了桌子上那碗被放了一天,已经凉透了的药,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希望。

对,谢蕴发烧了,所以才会说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给她喝药,喝了药热症就会退下去,她就不会再说这些了。

“我去给你热热药,你得喝了……”

他端着药碗就要走。

“我喝不下的,”谢蕴闭上眼睛,“我已经什么都咽不下去了……”

殷稷手一颤,药碗应声落地,他听不懂,听不懂什么叫咽不下去,她还有力气说话,为什么会咽不下去?

“你嫌苦对不对?我给你拿糖,你上回给我买的糖还有很多,我去给你拿……”

他转身就要走,谢蕴眼底潮湿起来,她终于说出了那句残忍至极的话:“我没有时间了,殷稷,我已经撑不住了。”

“不可能!”

殷稷断声厉喝,话音落下语气却陡然柔软下来,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谢蕴,不可以乱说话,这种事情不可以乱说的……”

他快步走到谢蕴床前,紧紧抓着她的手,他想让她将刚才那些话收回去,想说唐停很快就会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那只手却木愣愣地没有一丝回应,即便是被他抓在手里也僵硬得可怕。

他张了张嘴,几次想开口,他想找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他想说上天不会这么残忍,要夺走他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