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等到马车上了官道,彻底平稳了下来,他才轻轻喊了一声:“谢蕴?”

谢蕴没吭声,仿佛没听到。

殷稷顿了顿,片刻后又喊了一声。

这是干什么?

谢蕴有些茫然,却仍旧没回应,正思索间,她搭在软枕上的手就被人轻轻握住了。

殷稷再没开口,车厢里也彻底安静了下去。

谢蕴却怔住了,殷稷……

龙撵从清晨走到下午,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宫门,良嫔惠嫔带着后宫众人候在第二道宫门口,见銮驾到了,连忙迎了上来。

谢蕴迟了片刻才起身,殷稷已经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听见动静侧头看了过来:“龙撵会经由乾元宫再回太仆寺,若是劳累可以再坐一程。”

谢蕴摇了摇头,皇帝都下了龙撵,她一个宫人还呆在上面,像什么话?

她拒绝得自然而然,浑然不知殷稷心头狠狠跳了一下,满脑子只剩了一个念头,谢蕴想和他一起下车吗?想和他一起出现在人前吗?

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

他压下心头的跳动,先一步下了龙撵,随即转身抬手,想要去扶谢蕴,可身后却空空荡荡,谢蕴自车驾另一侧下去了。

殷稷看着她的背影怔住了。

蔡添喜替他觉得尴尬,能做的却只是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殷稷却没有半分要发作的意思,甚至是十分平静地收回了手,仿佛对这样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蔡添喜心里叹了口气,可不是该习以为常了吗,在行宫的那些日子,他可没看见过一个好脸色。

以往总听人说,皇上当年在萧家时脾性如何如何好,他面上各种附和,心里却并不相信,直到这些日子亲眼见他伏低做小,全然没有皇帝的威严,他才隐约意识到,可能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人都会变的。

他又叹了口气,见殷稷抬脚上前,连忙落后三步跟了上去。

“臣妾恭迎圣驾。”

后妃盈盈拜倒,殷稷却连眼神都没瞥一下,连平日里会在人前刻意对良嫔做出的偏爱,今天似乎也忘记了。

“平身。”

他冷淡地一抬手,例行惯事地问了几句场面话:“朕离宫多日,后宫可还太平?”

两个嫔位对视一眼,都等着对方先开口,可惠嫔死死抿着嘴不肯做这个出头鸟,良嫔没法子,只好堆起笑:“回皇上的话,宫里一切都好,臣妾等尽皆安分守己,除晨昏定省外,鲜少出门。”

说着话,她目光略过殷稷,极快地在人群里找到了谢蕴,见对方也在看自己,脸上的笑这才真心实意起来,可笑了没两声便又侧头咳了起来。

惠嫔连忙从随身的布袋子里掏出一个半张脸大的酥梨递了过去:“妹妹,快啃一口。”

良嫔顿了顿,礼貌又坚定地拒绝了。

可她这幅样子也不好继续留下,殷稷顺势便开了口:“都散了吧,良嫔体弱,以后这种事不必出面。”

良嫔连忙谢恩,让开路让殷稷先行通过。

人群里,萧宝宝抬头看了过来,回宫的这几个月她似是过得不大好,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看见殷稷仿佛也是要上前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后犹豫着竟没动弹。

其实按照殷稷原本的处置,她现在应该还被关在昭阳殿,这次的纵蛇事件,实在是让殷稷深恶痛绝,恨不能将她一直关在昭阳殿里,可前几天太后让人往行宫递了信,说她最近病了,需要后妃侍疾,便趁机将萧宝宝放了出来。

如同祁砚所说,太后果然抓住这个机会,和萧家明目张胆地示好了。

殷稷自然不想让太后得逞,可孝字压头,他不能明目张胆地不将太后的身体安康放在心里,只能同意。

赶在他回宫之前,太后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下马威。

他眼神一沉:“蔡添喜,带人先回乾元宫,朕去给太后请安。”

还有后手

但他并没能进长信宫的门。

秦嬷嬷拦在门外,说太后病中早早睡了,请他明天再来。

殷稷也没多想,只当是太后心里有鬼,不愿在这时候见他,他该尽的礼数已经尽了,也不必强求。

他回了乾元宫,如同伊勒德所说,这被猛兽撕咬出来的伤口的确容易出火毒,很是难捱,他撑到现在也已经精疲力尽,很需要休息。

乾元宫已经通火通明,恍惚间让人产生了错觉,仿佛他只是刚刚处理完了政务,而正殿里头,那个熟悉的人备着热茶,守着灯烛,在静静等他回来。

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是,他逼着谢蕴等他,不是在磋磨她,而是真的不想在这宫里,连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哪怕谢蕴等的心不甘情不愿,哪怕她会守着灯烛睡过去,连他回来了都困乏的不愿意多看一眼,他仍旧想要有这么一个人。

因为只有瞧见那副情形,他才会觉得自己牺牲了那么多才换来的皇位,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