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微微点头,“英华过来,你就隔江和你世兄世姐见个礼罢。”

英华走到母亲身边,朝着对面万福,笑道:“李世兄好,芳歌姐姐好,青阳弟弟好。”

因见柳氏侧身朝里吩咐侍婢讲话,李知远回礼毕,歪脸朝他偷笑的弟弟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看什么看。”芳歌便对温文尔雅的英华扮了个鬼脸。英华顿生知己之感,当着母亲的面不敢扮鬼脸,便含笑低头。

柳氏打点了三份见面礼,连席面一起送过去。过得一会,那边也派了个老妈子送见面礼来与英华,也回了一桌南方风味的精致席面。柳氏捡了几样下酒的送到前面去,便和英华一起吃晚饭,才吃了几口,便见王翰林的长子耀祖满面不悦地闯了进来,怒道:“我二弟在哪里?”

兵来将挡

“大哥好。”英华站起来行礼,带着笑说:“大哥见过爹爹了?”

耀祖无视妹子说话,瞪着柳氏,鼻孔里好像能喷出火来,“我二弟哪,我二弟在哪里?”

柳氏冷笑道:“你问我要你的二弟,我是你什么人?”

王翰林的原配黄氏病逝之后,耀祖的外祖父想把居孀的小女儿嫁给王翰林做填房,再结两家秦晋之好。可是王翰林却拒绝了岳家的好意娶了柳氏。

在当时十六岁的耀祖看来,居孀的姨母温柔大方,待他们兄妹三个极好,理应是父亲的良配。柳氏不过是个浑身铜臭的商人之女,根本没有资格进王家的门。是以柳氏嫁过来之后,他怎么都看不惯柳氏,样样都和柳氏对着干。耀祖一闹,黄家就觉得外甥是被继母欺负了,明里暗里都指责柳氏不贤。

王翰林清楚柳氏其实待几个孩子很不错,一直是大儿子在无理取闹,就给耀祖娶了亲,打发他回老家读书。在黄家人和耀祖看来,这更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明证。耀祖的外祖父两个月里写了十六封信责问王翰林。

王翰林收到老泰山的十六道檄文气得牙疼。恰逢英华百日,柳富商从沧州来看外孙,不忍女儿女婿为难,就指点柳氏把黄家在京城的族人请来,照着黄氏当年的嫁妆单子查点清楚黄氏所有的陪嫁,一个铜板不留全部送回老家让耀祖照管。

柳家这一手,隐指黄家和耀祖是为了钱才和柳氏过不去。黄家待不让外甥收下吧,柳氏厉害的很,又怕外甥吃亏;让外甥收下吧,之前的作为就真像是为了钱才闹。

然那几年黄氏和人合伙在京城开当铺着赚了不少,加上从前的嫁妆,七七八八加起来居然有近万两银子。京城里米珠薪桂,京郊一亩水田也不过六两银子,这一万两银子沉甸甸的,黄家掂量再三,也只得捏着鼻子让耀祖收下。这事在亲族里一传,便无人再讲柳氏的闲话。耀祖自觉这钱收的委屈,让他成了旁人的笑柄。是以他对柳氏更是厌恶到极点,见了面从无一句好话。

柳氏拿场面话压耀祖,耀祖的脸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红,无论如何也不能喊柳氏母亲,他恨恨的瞪了柳氏一眼,扭头出门朝前舱去了。

大哥和母亲见面十有□是如此,英华夹了一片柳氏爱吃的玉兰片送到她碗里,笑道:“大哥趁兴而来,又一次大败而归,当贺。”

“你大哥这个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柳氏浑没有把大儿子的挑衅当一回事,笑眯眯好像在说不相干的人,“他每次想和我过不去,自己先气个半死。”

“二哥说大哥既没有礼,又没有智,行事又常常占不到理,就是一个书呆子。”英华的神情带着些微调侃,耀祖对她的母亲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她也不能够发自内心的去尊敬这个大哥。

“耀宗说的很对。”二儿子的话还算公道,柳氏听了心里很快活,刚才耀祖带给她的不悦就冲淡了许多,她微笑着说:“你大哥来找咱们麻烦,咱们就打败他,让他走。他不来,咱们也不要找他麻烦。”

英华清脆的答应一声,母女两个吃饭不提。饭罢,柳氏安排第二天的家事,留下女儿旁听。管家们才到齐,就听见靴子响,王翰林父子两个前后进来,王翰林脸色不大好看,王耀祖更是一脸的悻悻然。

家里几个管事的都在,王翰林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柳氏。柳氏微笑着喊了声“老爷”,又没事人一般朝耀祖点点头,笑问:“李大人回去了?”

英华请过父亲安,又笑对耀祖问嫂子好。王翰林见女儿懂事,脸色好看许多,坐下来顺手把柳氏面前的茶碗抬起来吃了一口润喉,道:“我和李大人商量好了要做近邻,明日先去县里看看可有合适的宅院。若有就买下来,若没有,就先租几间屋住下来,慢慢买地再建几间草屋也罢了。”

“大伯已将东侧院腾出一半,就等父亲回家。”耀祖站在父亲的身后,挑衅的看了柳氏一眼,朗声道:“王家五世聚族而居的,请父亲三思。”

大儿子隐有所指,话不中听,王翰林皱了皱眉,挥手让管家们退下,道:“若是住得下,理当和族人同居。然东侧院你大伯一家住着都窄,再腾出来一半,他们住不好我们也住不好,倒不如我另觅住处,大家方便。”

“父亲……”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