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小心将他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看着林钦舟不太安稳的睡颜,静静在床边坐了很久,才起身下楼去了。

而林钦舟这一觉也确实睡得很不安稳,他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上一秒在沙漠差点渴死,下一秒就被人摁着头没在水里,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在原始森林里大逃亡……

中途他似乎醒过一次,感觉有人在脱他衣服,他想睁开眼看一看,但头疼得像有数百枚银针在脑子里翻搅,眼皮也沉得根本睁不开,最后只能放弃,任那个人在自己身上动来动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弄完了,摸了下他额头,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了句晚安。

即使在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下,林钦舟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秦越。

心底的最后一丝戒备卸去,林钦舟再度沉入了梦里。

这个梦和之前的所有都不同,没有沙漠、没有怪物,但有秦越。秦越面对着他站在海边,海风将他漂亮的长发高高扬起,两人之间隔着十来米的距离,林钦舟想靠近,却被秦越制止了。

“别过来。”他说。一个惊天的浪潮打过来,将他半个身体湮没在水中,林钦舟吓得要命,声音颤抖得厉害,“哥,你过来,那边危险,你快过来。”

可秦越不动,只是盯着他看。

“林钦舟,我不爱你,我觉得很恶心。”

“我宁愿死,也不会喜欢你。”

说着就张开双臂,以一种极为决绝的方式向后跌入了海里。

铺天盖地的海水汹涌而来,很快将他整个吞没,林钦舟扑过去想抓他,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他沉入海底,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哥——”

林钦舟就是这样被吓醒的,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房间,才发现那不过是个梦,但梦里那种失去的痛苦和无能为力却缠在他心头,久久没能散去。右眼皮跳得厉害。

下楼时没看见秦越,心里更觉得慌,抓着从院子里进来的窦晓花急切地问:“姥姥,我哥呢!秦越呢!”

“发什么疯呢臭小子,你哥还能去哪,院子里晒床单呢,哪像你,睡到现在才起来!”

如果放在平时,林钦舟一定会嬉皮笑脸地顶两句嘴,但今天却一反常态,松开窦晓花的胳膊就往外冲,因为动作太急,甚至在门口时绊了一下,差点跌倒。

“慢点儿,急什么呢你,你哥还能跑了不成……”

他哥会不会跑林钦舟不知道,但如果他不能马上见到他哥,他就会死。

那个梦实在给林钦舟带来了太大的阴影,此时此刻,他只想马上见到他哥,确认他哥就在民宿好好待着,什么事也没有,他才能觉得心安。

“哥——”

秦越在晒最后一个枕套,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就看见林钦舟神色匆匆地跑过来,一只脚趿拉着拖鞋,一只脚光着。

秦越不太高兴地皱了下眉:“怎么了?”

林钦舟跑得很急,却在离秦越五六米的地方紧急刹了车,脚步踟蹰着,似乎是想靠近,又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不敢那么做。

只小声叫他:“哥。”

“鞋子呢?”秦越问他。

林钦舟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鞋子。”

林钦舟还是没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顺着他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匆忙之中居然漏穿了一只鞋。

“我……我好像忘了穿。”白嫩的脚趾头抠着地面,既狼狈又尴尬。

秦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算了。”在林钦舟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大步流星走过来,揽住林钦舟的腰和脖子,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到旁边的藤椅上,“坐着别动,我去拿鞋子。”

这太突然了,林钦舟直接懵了,慢吞吞眨了两下眼睛,说,“噢。”

直到秦越转身进了屋里,林钦舟才后知后觉地感觉身上被对方碰过的地方很烫,像是有人不知什么时候在他身上点了一把火,那火借着吹进院子里的海风,倏地烧起来。

而在他发怔的时候,秦越已经拿了鞋子下来。

他今天穿了莉莉姐送的一身浅灰色棉麻衫,因为天气太热,一头长发被用发圈扎起来挽在脑后,松松垮垮的。还有几缕散出来垂在脸颊两侧,远远走过来的时候简直漂亮得不像话,像电视里仙风道骨的神仙。

林钦舟捂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身上的火烧得更旺。

“哥,我昨晚……没太闹腾吧?”他对昨晚的事情没什么印象,记忆只停留在他和大头一起喝酒之前。

在他慢吞吞穿鞋子的时候,秦越已经晾好那个枕套,坐在另一张小藤桌前做李子酒。

林家以前在北边的山上有过一片果园,种些桃子李子枇杷什么的,到了季节就采摘下来拿出去卖。

后来林钦舟的姥爷去世了,岛上只剩下姥姥一个人,料理不了那么大个果园,就承包给了别人,只留下两三棵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