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想问问他,问问他那一抹他说的无用的神识,如今去了哪里?可是,对上他探寻的双眼时,我生生将到嘴边的问题咽了回去,只是整理了一下情绪,然后将先前发生的一切都讲给跟前的人听。

他倒是颇有耐心地听着,一直等我讲完金翅洞中的事情,讲完我那场停不下来的屠杀后,他才微微点了点头。

“你二哥说得不错,要消除这体内的魔性,如今只有那两个办法。”先前因为他问,我便也只好将清霄告诉我的那两个办法说给他听。说到要双修之时,我本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却不想,他倒是一派坦然,只是这般淡淡开口。

“还有几日时间,这件事情,我们出去再从长计议。”身边的人这般说完,抬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我只觉得眼前一亮,清光散去时,我与他已经站在了蕖幽阁外的长廊里。

我们站在长廊里,并肩抬头,我瞧着那蕖幽阁的牌子,那苍劲的笔法,如今想来,大约是东华帝君亲题的字。这紫微宫七十二殿,上上下下也有上百个牌匾,从前我绕过一遍,似乎只有这里,只有这三个字是出自东华帝君亲笔。

我还没有开口,一旁的东华帝君却是抬手一挥,那牌匾和着那门窗一起消失了,只空留一面突兀的白墙在我们面前。

“走吧。”我还在看着那面白墙发呆,一旁的东华帝君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等我,只是转身朝初阳殿的方向走去。

他广袖一挥,转身走得毫不犹豫,我依旧站在长廊上,侧头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面前的白墙,突然心中一痛。如今我是知道,那个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却是双眼璀璨,温柔少语,却会在凌霄殿维护我,维护自己徒弟的桑落,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虽然彼时那个随我一起出来的人,也叫桑落,也有着一双璀璨的眼睛,也会唤我凰羽,自称为师,可是,我知道,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桑落了。

“怎么不走?”那走到长廊尽头的玄衣男子回过头,遥遥望向我这个方向,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很平静地询问了一句。

我对上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只是一眼,便如触电般移开了目光。看到那双眼睛,就忍不住想起在青丘,初遇桑落时,被那双眼睛惊艳到的情形,只是此时,那双眼里,再也看不到那温柔的神情。

“来了。”我低头掩盖住我的情绪,终于迈动步子,跟上了东华帝君。

“怎么,舍不得他?”他始终走在我前面一步,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们一起穿过碧潭便的回廊,清风送来水汽,也送来他这么轻轻问了一句。

那一瞬,我没有反应过来那个“他”指的是谁,略微愣了片刻,才明白说的是桑落,我迟疑了几秒,才开口:“他即是你的一缕神魂,师傅不愿意留他在世上,那也可以将他收回体内啊,何必打散了……”

“你知道那是为师的欲念吧?”走在前面的人步子一顿,我一时不察,本就是低着头走,这一顿,倒叫我一下子撞在了他的背上。我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便见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该知道,那缕神魂里,有为师对你的牵挂和执念吧?”

他说的这般直白坦然,我一时间倒也不好开口接点什么话,只是仰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紫璃做了千万错事,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玄衣玉冠,俊美无俦的东华帝君就这般负手看着我,一字一句落入我耳里,“你是为师唯一的弱点。”

“如今,没有了这个弱点,管他天帝还是魔尊,都威胁不了为师分毫。”说完这话,他也不等我回答,只是转身继续往前走,“所以,本君既然醒了,他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过是南柯一梦,梦散了,你,也该醒了吧。”

他的声音很轻,如风送浮冰一般,字字落在我心思,却让我心如刀割。

并非贪恋从前那般被照顾被保护的温暖,只是觉得,比起先前那个桑落,眼前这个真正的桑落,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些。他确实有撼动天地的能力,确实有绝世无双的容颜,如今,还有了一颗无情无欲的心,想来也是六界无敌了。可是,他这样醒着,跟沉睡不醒,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明白,抽离了七情六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体验,一个人,若是丢开了这些情感,那还算是活着吗?我也不相信,一个有心的人,会感受不到喜怒哀乐,可以真的无悲无喜。

所以,瞧着那云淡风轻的背影,我突然赌气一般,一跺脚跟了上去,手臂一横,将玄衣翩翩的东华帝君拦住了:“师傅觉得,凰羽在紫微宫五千年修行是南柯一梦吗?五千年的朝夕相处,在师傅眼里,就如过眼云烟一般不值一提吗?”

“为师并不是说那些过往如梦,你也好,你的师兄师弟们也好,你们在紫微宫修行的日子,为师都还记得一清二楚。”被我拦住,他便也停住了步子,微微挑眉看着我,颇有耐心地说道,“不值一提的,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和毫无用处的感情。”

“帝君的意思,是说帝君从前对凰羽的那份爱,那份感情时毫无用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