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菲道:“萍娘也该同这丫头说说。她就要嫁人,也需要你传点经。”

萍娘笑叹:“锦娘不同,本就要和那人做夫妻,耍太多心眼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再说这事又不是没风险。一是怕被揭破看穿;二来,就是怕你先爱上了对方。”

丹菲懵懂,“爱上了又如何?”

“一旦爱上,便会心软,会犯迷糊,会犯错。你就再也舍不得算计他、作弄他,只会一门心思疼他怜他,做尽一切事都为了他好。到时反而是他牵着你走,让你失了主动。”萍娘道,“所以都说旁观者自清,只因旁观者没有投入情感进去。”

“那便不爱就是。”刘玉锦不以为然。

萍娘听了,笑得不可自抑,“傻丫头!情爱之苦,就在于身不由己。你口头说得轻松,到时候却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丹菲也苦笑,心中又是一阵酸涩,好半天消散不去。

“瞻前顾后的,哪里拿得出魄力去做事?”丹菲长叹,“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了。”

刘玉锦却是对萍娘的话产生了无限兴趣,追着问:“如何抓牢一个男人?”

“想他所想,忧他所忧。天下女子大都可以操持家事,扶老携幼。极少数的女子还能够帮助夫婿建功立业。”萍娘抿嘴一笑,看着眼前两张青春懵懂的脸,“他的伟业有你的一份,生活上,与你息息相关。离了你,便如同少了左膀右臂,三魂六魄去了一半。这样,便就是你在牵着他的魂儿走,握住了他的命。”

“听着真不容易。”刘玉锦感叹。

“可不是?”丹菲幽幽道,“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若是身为男子,早就自己创下一番功业了,何须依靠别的男人。这便是女子可悲之处。”

萍娘笑道:“阿菲,这便是你总也不快乐的缘由。”

阿菲亦笑,“是,我总不知足。”

刘玉锦瞟向远处,忽然皱眉道:“那不正是临淄郡王妃?咦?同她在一起的那人……可是宜国公主?”

两大情敌聚首,何等精彩场面,怎容错过?丹菲急忙和萍娘望过去。

远处池边木栈上,韦王妃果真正和李碧苒站在一处。李碧苒依旧穿着青色罗裙,头戴粉白牡丹,素雅标致,风姿动人。韦氏则穿着绛紫衣裙,一头珠翠也难掩她憔悴清瘦的容颜。

她们一个是李崇的旧爱,一个是他正妻,本应该见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就掐起来才是。可也不知道李碧苒一张翘嘴说了什么,韦氏原本还板着面孔怨毒以对,片刻后,竟然逐渐缓和,最后甚至还笑了笑!

刘玉锦瞠目结舌,道:“那日宜国公主来家中提亲,我就觉得她口齿好生厉害,一番话堵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还将我舅母哄得团团转,把她当作了知心密友一般。”

萍娘双目深邃,嘴角浮着一抹冷笑,意味深长道:“有些女人是花,有些女人是水,有些则是妖魅狐蛇。而李碧苒此人,却是雾。看不清、摸不透,亦幻亦真,亦虚亦实,千面观音一般。她对着不同的人,都会有一张不同的面孔,谁也不知道她真面目,只当她是天下最温善纯美之人。”

“段义云提点过我,说她心机深。”丹菲低声道。

萍娘扬眉,“看来,段将军是个心思缜密、明察秋毫之人。”

刘玉锦心中一动,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萍娘望着李碧苒的身影,讥笑道:“她?也不知她是天赋异禀,还是自学成功才。”

“此话怎讲?”

萍娘沉默了半晌,似沉浸在回忆中。丹菲见她面色沉郁,正想说若不便就不用说了,萍娘却又开了口。

“李碧苒原本姓沈。她母亲早逝,父亲只是个从六品的秘书郎,续弦的妻子又生了许多孩儿,她作为长女,估计在家中过得并不好。但她有个姨母嫁得好,给定平郡王做了侧妃,十分得宠。姨母无出,见她可怜,便把她抱到郡王府里,养在膝下。那年她六岁。”

此时,李碧苒已和韦氏分开,又遇到了两个贵妇,同她们谈笑甚欢。

萍娘漠然望着,道:“我家父是定平郡王族弟。我常去郡王府做客,便认识了李碧苒。我长她半岁,一群女孩,就我们俩半大不小,便常在一起玩耍。她刚进府时,瘦小羸弱,怯怯胆颤,最初也被几个大孩子欺负过。不过她自幼生得漂亮,又一副温顺乖巧的样子,渐渐赢得众人喜爱。不但侧妃视她如亲生,郡王和郡王妃都极喜欢她。现在想来,她从小就看继母脸色度日,自然学得精乖,惯会讨好逢迎,怕成人的手腕都不及她。”

“后来郡王妃病重,侧妃代理掌家,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在郡王府中地位仅在两位县主之下。她聪颖机灵,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德言容功样样出众。满长安闺秀,她可谓佼佼者。我和她年纪相仿,总被长辈拿来同她比较,处处都不如她。说不嫉妒恼怒是假的。可李碧苒偏偏就有这本事,一副对你推心置腹的知己模样,什么话儿到她嘴里都能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人蠢笨,几下就又被她哄了过去,还很是惭愧自己心胸狭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