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的时候,康熙帝又说:“朕在此处,恐怕诸位爱卿不得畅怀, 朕就先去陪太皇太后赏月,留下裕亲王和恭亲王陪诸卿同乐。”

看着溜走的康熙帝,裕亲王、恭亲王:“……来来来,这位大人,本王敬你一杯。”

康熙帝走出太和殿就登上御撵,闻着主子爷带进御驾的酒气,梁九功贴心地递上准备好的茶水和衣服,果然得到了主子爷赞许的眼神。

这边御驾一路向畅春园疾驰而去, 那边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就收到了孙儿送来的宝石盆景。

黑曜石花盆中填满金铜做的泥土,花枝的躯干是深黄色的琥珀, 枝头的花朵更以青玉做叶子、红宝石做花瓣,花瓣中心是米珠点缀而成的花蕊。

半米高的“牡丹盆景”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依旧闪闪发光, 艳丽逼人, 吸引着整个慈宁宫的视线, 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挪不开眼。

更妙的是在这些金珠宝玉上还染了一味熏香, 气味清淡的甜香与牡丹花开时的香气一模一样,配上匠人的鬼斧神工更是浑然天成,活脱脱一树牡丹在眼前盛放。

苏麻喇姑跟着太皇太后的这几十年也算是看遍宝物珍稀,却也被今日这宝石盆景的华光所摄,惊艳不已。

“格格,皇上可真是孝顺啊,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品也毫不犹豫地送来慈宁宫博您一笑。”

太皇太后收到如此美不胜收、奢华出众的礼物自然开心,可也只淡淡笑了笑:“皇上对哀家的孝心确实没得说。”

摸着“牡丹花瓣”,太皇太后低头凑近闻了闻,不急不缓地反驳:“如此奢靡之物今日世间确实仅此一件,但苏茉儿你要知道,只要皇上想要,他可以立即再造出更胜一筹的宝物。”

“独一无二这个词,对大清之主来说,是不存在的。”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孙儿今日送如此重礼,除了中秋佳节不能陪自己愧疚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要老婆子给他出力,顾好宫中的晚宴。

而玄烨的心早就飞到畅春园去了,现下人定是也在路上。

想到畅春园的青璃丫头,太皇太后又调皮地冲苏麻喇姑努努嘴:“哀家说错了,对玄烨来说,青璃丫头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呀!”

太皇太后抚掌大笑,看起来竟是比刚刚要高兴多了:“看在他这段时间相思难解、寝食难安的份上,哀家还是好心帮帮他吧,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儿。”

听出主子口中的幸灾乐祸,苏麻喇姑跟着逗趣:“皇上这样的苦日子还要过半年多呢,主子您就多疼疼他吧!”

太皇太后咂了咂嘴,有点遗憾:“只剩半年啊,哀家还想多看看皇上的笑话呢!”

“青璃丫头明年也才满十五周岁,小小年纪就要担起国母的重任、管理六宫,也是不容易。大婚就不能再推迟一年吗?”

推迟大婚这话太皇太后能说,苏麻喇姑可不敢接腔,其余宫人们更是听都不敢听。

要是康熙帝听到此话,定会无语凝噎。

好祖母,朕可是你的亲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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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赶慢赶,到畅春园时已至申时末,今日定是无法在宫禁前回宫。

康熙帝这次前来,特意没有提前告知青璃,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等到了云涯馆,却发现整个阁楼毫无动静,宫女们也不如往日活泼。

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康熙帝就冲着最面熟的墨竹问道:“你家格格呢?”

墨竹今日也格外沉闷:“回皇上的话,格格在二楼的画室。”

看着康熙帝上楼的背影,墨竹咬咬牙又多嘴一句:“皇上,格格她今天……不大高兴。”

康熙帝的背影顿了一顿,也没回头,只是上楼的步伐明显乱了,也快了不少。

画室的门没关,康熙帝悄然站在门框边。

太阳西沉的余晖没有白日那么明亮锐利,更显柔和沉静,透过窗棂打在青璃的身上。青璃小小的身影独自坐在画板前,四周斑驳的光晕更显得她孤寂可怜。

中秋佳节,青璃却只穿一身月白色的暗纹旗服,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只簪着康熙帝除夕夜送的青玉莲花簪,浑身上下更是不饰珠玉,往日那个换着各种俏丽汉服穿的爱美的小姑娘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青璃在作画,康熙帝很好奇她在画什么,竟然如此投入,自己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了,她也一无所觉。

康熙帝轻步走到青璃的身后,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

画上是一身少女打扮的孝昭皇后。

画上的女子一袭红裙,挥舞着马鞭,笑得肆意大方,青璃用西洋的油画手法来浓墨重彩,更突出了少女生机勃勃,开怀畅快。

这女子对于康熙帝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的第二任皇后、阿璃的姐姐是何模样,康熙帝自然一清二楚,不会这么快就模糊遗忘。

陌生是因为,孝昭皇后在康熙帝的记忆中一直是沉静温婉,端庄得体的,就算是笑,也只是略略弯唇。和画上女子的情态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