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贸然出兵,说不定还会被胡骑围住……不过原州兵力倒是充足,不用怕突厥、薛延陀北上攻破原州,与灵州的兵力汇集。

窦轨看向李楷,“那泾州、宁州如何?”

“南下途中,在安定县见过阳城县公。”李楷应道:“得知薛延陀南下后,阳城县公汇集兵力……”

尉迟恭补充道:“信使携鱼符、诏书,韦云起召府兵,东向往宁州。”

“宁州……”李善喃喃道:“韦云起手中能有多少兵力?”

窦轨毕竟身居宰辅,知道的信息要比其他人多,在心里计算了下,“泾州、宁州两地之前就已经征召府兵成军,按折冲府计算,兵力应该在万余左右。”

“不对。”温彦博摇头道:“不提襄邑王,但后来管国公任瑰兵败,其中多有泾州府兵,再后怀仁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泾州一战也抽调了泾州、宁州府兵,至今还有部分在灵州军。”

李善脸色有些阴郁,补充道:“而且泾州刺史钱九陇已然率部分府兵去了河东,两地兵力暂由宁州刺史韦云起节制,他麾下兵力不会太多,当能守御宁州不败,但想出兵……”

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换句话说,也就陇州、岐州、豳州的兵力回援京兆,北侧以及西北侧两三个方向的唐军,都很难回援,顶多是在后方制造一些小动作来减轻京兆的压力。

温彦博正要提坊州、丹州、同州、华洲几地的府兵,却见李善昂然道:“突厥、薛延陀联兵应于明日午后或后日抵达京兆,今日首战,溃数千突厥,此战亦当勇烈,必破阵取胜!”

窦轨、温彦博对视了眼,前者苦笑道:“怀仁,如今兵力不足,当不可浪战。”

温彦博也劝道:“当年下博一战,你力劝淮阳王不可贸然出兵,当知利害。”

“但京兆兵力不足,坊州、华洲、同州征召府兵成军不会那么快,而且一旦入京兆,首要是庇护长安……”马周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幽幽道:“对阵突厥、薛延陀的唐军主力,只能指望河东、延州援兵赶至。”

“按照路程计算,今日是十月初九夜,信使换马不换人,明日延州、河东才会发兵。”

“延州骑兵沿秦直道迅速南下,约莫十月初十夜间至十月十一日才能抵达。”马周继续道:“河东援兵需要渡过黄河,应该在十月十三日至十月十五日之间才能赶至。”

李善露出一丝笑容,“久不见宾王兄,今夜可尽述之。”

温彦博、窦轨的眼神都有些诧异,他们并不太清楚这个中年文士与李善之间的关系,而李楷无奈的看了眼正垂着头的常何。

李楷可知道太多太多的内情了,马周就是李善塞到常何身边的,一个区区北衙禁军的长史,实在不太惹眼,但李楷也知道,秦王是知晓这颗棋子的。

李楷更知道,李善之所以能将马周带到军中,首先是将常何给带来了……没办法啊,这颗棋子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常何毕竟是李世民的旧部,关键时刻不愿附逆……这是合情合理的。

但常何被身边亲信逼迫打开玄武门,不管这颗棋子是李世民的人还是李善的人……这都会在李渊心里扎一根刺。

“延州南下的骑兵不会太多,李药师麾下骑兵近万,这还是因为数月前从灵州调拨了一批战马,不过吴国公携带三千骑兵回京,如今也只剩下七八千……”

马周的话还没说完,尉迟恭打断道:“回京前日,代国公遣泌水县公张宝相携四千骑兵北上……而且延州道骑兵大半都在夏州。”

李善嘴角抽了抽,他也想起这件事了,马周继续道:“那回援京兆的骑兵不会超过五千骑,而突厥、薛延陀的联兵多达七八万骑兵。”

听到这儿,大部分人都听懂了,窦轨阴着脸点头,“所以,至少要撑到十月十四日,甚至十月十五日,等河东援兵或延州道的步兵赶至,才有把握退敌。”

定策(下)

如温彦博、李乾佑、窦师纶这种不擅军略的人还没完全明白过来,但如苏定方、尉迟恭、秦琼、李孟尝这些名将都知道李善的意图了。

“胡骑最擅穿插,一旦死守,京兆太大,突厥、薛延陀骑兵就能绕过礼泉、武功,穿插到京兆各地。”李孟尝咬了咬牙,“即使不能破城,也能劫掠乡野。”

秦琼加重语气,“最为关键的是,胡骑一旦穿插至京兆北部、东部……延州、河东以及同州、坊州各地的援兵不可能同时抵达,很可能会被胡骑个个击破。”

“所以不能死守。”李善朗声道:“首战必须破敌,即使损失惨重也在所不惜。”

“京兆四十余县,胡骑兵力多达七八万,能肆意穿插,但一旦穿插,就意味着分兵,头尾不能皆顾。”

“首战破敌,阿史那·社尔与薛延陀首领夷男才不干随意分兵,只有击败我们这支唐军主力,才能肆意妄为……否则我们随时都能袭击他们的侧翼甚至后路。”

与后世宋明时期不同,唐朝初期的战争很少有坚守城池的,野战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