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了下才点头答应,他很清楚,不答应,只怕下一刻就要人头落地……若不是为了活命,自己去年又何必斩杀高满政,举马邑而降呢。

雁门关本就是腹背受敌,明日尔朱义琛麾下唐军也腹背受敌,这一刀下去,再无幸理。

门外的亲卫开始陆续离开,三人安坐在屋内静静等候,厮杀声时起时落,不多时,一个身上犹有血腥味的大汉闯入,“那县令逃了!”

“什么?”牛斌脸色微变,“一直派人盯着,怎么会让他逃走?”

“杀进县衙后,遍寻不见,问了兄弟,是从南城门出城的。”

苏定方没有的那种政治嗅觉,历史上担任宰辅的李义琰却肯定有,这位陇西李氏子弟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只不过因为战时弃城,必被问罪才没有离开。

叛军一动手,李义琰先是试图纵火焚烧粮仓,不果后立即转道从南城门出城。

牛斌脸上流露出狠色,“让人出城追击……不能等了,立即召集府兵,发放军械,明日一早就要动身!”

此时此刻,顾集镇内的李善蹲在地上,无聊的捡了根草根嚼着,现在他是真的无聊透顶,寨子外还环绕了万余突厥骑兵,不可能突围而出,自己能做了所有能做的,接下来只能看天意了。

不过这么久了,让李善聊以自慰的是,斥候回报,不管是马邑还是雁门关都没有被攻破。

如果突厥真的借道楼烦关,苏定方能拦得住,确保雁门关稳如泰山,那么接下来突厥的退兵是必须的。

如果苏定方没能拦得住,雁门关被攻破,寨子外的突厥骑兵肯定急着去洗劫地方,自己也能逃出生天……只不过,之前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回长安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但李善不知道,此时此刻,是代州局势最为危险的一夜。

最危险的一夜(下)

“不错,邯郸王陷于顾集镇。”

代县县衙内,代县令李楷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势族子弟,将或惶恐,或欣喜,或沮丧,或愤然的神色尽收眼底。

“虽顾集镇寨堡坚固,内有两千大军,粮草充盈,但战事凶险,能不能生返代地,谁都不知道……”

“若是怀仁亡于塞外,诸位尽可放心。”李楷视线一一扫过,“但若怀仁生返代县……”

坐在一侧的代州总管府录事参军事卢承基清晰的看见,好几位打了个寒战,脸上流露出惧怕的神色。

去年李善从马邑回返,随便找了个理由,砍下了代州赵氏五颗头颅……如今代州势族内,已经没有赵氏这个名号了。

“明府。”被推为首脑的贺娄善柱起身道:“吾等数族子弟均充为亲卫,随侍殿下身侧……”

李楷猛地一拍桌案,“难道某是让你们率子弟出塞相援吗?”

“拦住突厥骑兵,保住雁门关不被攻破,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做的?”

“难道雁门关被攻破,突厥骑兵洗劫的不是你们的乡梓?!”

李楷实在没有耐心等下去了,自前日起,颉利可汗驱使大军猛攻雁门关,不仅仅正面攻城,而且遣派小股兵力试图从各条小道进击。

换句话说,雁门关那边兵力吃紧,实在不能分兵了,而忻州两场大败的战报传来,苏定方怕尔朱义琛、马三宝难以相抗,苦思良久,决定让李楷回代县募兵……这儿是李善根基最深的地方。

李楷回到代县,先遣派亲卫四处通报消息,召集府兵青壮,随后招来代州各大势族。

虽然代州苦寒,但为四战之地,常遭兵祸,势族若无武力,难免族灭,若能以代县势族武力为主,能迅速组织起一支不算太弱的军队。

想到这儿,李楷霍然起身,厉声道:“某不在乎这刚刚修建的县衙,四叔也不会在乎完工不久的代州总管府,但你们难道指望两年未能破关的突厥人对尔等以礼相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