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凌敬、马周这样的士子来说,一个安稳、统一的王朝,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安全感……这是之前数百年天下纷乱带来的影响,也是李善这个穿越者不可能有的感触。

老头儿这两天脾气不太好,李善屁股落下,揉着膝盖,“对了,听说今日罗艺那厮被平阳公主叱骂?”

凌敬哼了声,“还不是你招惹的!”

李善撇撇嘴,那厮真是脑子坏了……这不是形容词,将自己和杜伏威扯到一起,脑子不坏都不会说这种话。

书房里一片寂静,凌敬沉默了会儿后低声道:“朝臣多有请斩吴王首级,玄龄言吴王理应不涉其中……”

李善打了个哈欠,杜伏威死不死……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果杜伏威死了,江淮军内就算有不想起兵的也得操家伙了……如果闹的够大,围剿的唐军不能速胜,说不定李世民还能捞到出征的机会呢。

可惜这是做梦……人家李靖、李世绩、李孝恭都在摩拳擦掌,下面的将校也跃跃欲试,这一战之后,基本开国爵位大放送也该落幕了,下一次要等到打dtz了。

一旁的马周斜斜瞥了眼,“今日赴公主府,如何?”

“已然提过,还未细说,圣人召见平阳公主。”李善随口说:“过几日再去吧。”

马周笑道:“江淮军叛变,对怀仁来说,倒未必是坏事。”

“嗯?”

“怀仁外放,为避嫌故,河北山东不可往,陕东道、益州道乃秦王亲领尚书令,怀仁逼之,情理之中,若是蜀中、岭南,那是贬谪,圣人当不至此。”

凌敬醒悟过来,赞赏的看了眼马周,“宾王说的是。”

之前三人商议过,李善外放的地点最好是关内道,河东道次之。

但问题是,李善不太可能被丢到岭南、蜀中,刻意避开陕东道、益州道、河北道,但还有一大片区域没办法避开……那就是江南、淮南。

现在战事一起,长江以南烽火连天,李善有充足的借口留在北边……这种小事,平阳公主是说得上话的。

但下一刻,马周和凌敬都愕然了,坐在胡凳上的李善身子僵硬,两眼无神,片刻后一跃而起,但随即两腿一软,狼狈的摔落,将凳子都撞翻了。

“怀仁?”

“何事惊慌?”

被扶起来的李善张大了嘴,努力在脑海中回忆……但实在是记不得了,最后只能无意识的抓住马周的胳膊,“宜早不宜迟,明日入宫觐见,必要定夺此事!”

马周和凌敬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李善擦了把额头泌出的冷汗,舔着发干的嘴唇。

这场叛乱在历史上留下的印记并不多,大概就相当于,江淮军你既然降了那就老实点,居然敢反,那就干脆打死拉倒……然后李靖干脆利索的一路平推。

具体用了多久?

李善记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很久,刘黑闼授首之后,天下就再也没有长时间的大战了。

当江淮军被剿灭,治理淮南、江南之地,朝廷肯定会从关中抽调官员……想想就知道了,到时候空缺肯定大把大把的。

这种事理应是吏部尚书的权责,但大量官员外派,尚书省左仆射裴寂肯定是说得上话的……裴世矩如果动些手脚,自己搞不好就要被丢到江南去。

如今都已经武德六年了,被丢到江南去……李善实在难以接受。

略略又商谈了几句后,李善揉着膝盖,喊了小蛮进来。

“郎君,这是怎么了?”小蛮低呼一声,“怎会如此红肿?”

凌敬瞄了眼也有些奇怪,“你今日又未跪坐,膝盖怎会红肿?”

李善干笑两声,眼角余光瞄见马周一脸的诡笑。

“不过小事。”马周拉着凌敬出门,只丢下一句,“难怪适才喊怀仁议事,如此不忿。”

李善懊恼的摸了摸下巴,这个时代夏日榻上用的一般都是草席,但他前世习惯睡竹席……

无题

两仪殿内,帝王重臣相对而坐,三位皇子坐在侧面,而中间一位鬓角微白的中年人正在侃侃而谈,神情兴奋,脸庞略显红晕。

“突厥南寇,多经朔州东向,越雁门侵代州,南下直面太原府,其间最重者唯马邑耳。”

裴世矩眯着眼听着,微微点头,“确实如此,不得马邑,突厥往来便捷。”

今日殿内众人,论对突厥的了解,裴世矩是首屈一指,这方面即使是李渊、李世民也无法相提并论。

“如今雁门难守,若能于崞城置一智勇之将,多储金帛,来降者厚赏赐之,常出奇兵略马邑城下,芟践禾稼,败其生业。”

中年人高声道:“不出岁余,彼当无食,马邑不足图也。”

李渊听得入神,连连点头,这几年突厥每次都是主力从云州、朔州而来,途径马邑,侵袭雁门,然后一路南下……若能将马邑握在手中,等于是在朔州插入了一根钉子,突厥就不会再如此肆无忌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