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了沉默。

李渊指了指李善身边的包裹,“带了什么来?”

“给韩王殿下带的。”李善将包裹打开,拿出一件小棉袄,向李渊里里外外展示了一遍。

李渊摸了摸,“倒是御寒的好衣物……没给伯父准备?”

“制做不易,只能做这么小的,约莫年末能给伯父准备一套。”李善笑着说:“到时候,即使天寒地冻,陛下外出赏雪,绝无寒意。”

没办法,李善的确没想到,从棉铃到成品棉花,看似不难,实际上非常耗费人工,最关键的就是夹杂在棉铃中的棉籽,就这件小棉袄,也是人工取籽的……如果不想办法,推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御寒得力,李渊来了兴致,仔仔细细的问了又问,想了会儿才说:“你让平阳搜集种子,就是准备在代州试种?”

“是。”李善点头道:“田地都留好了,三姐问过宫中老人,约莫是二三月播种。”

李渊突然话锋一转,“你还是想回代州?”

李善迟疑了下,“确有未完之事,不过均听陛下安排。”

“赴任不过一年,连番立下大功,本应晋职。”李渊面有难色道:“但代州总管一职,事关重大……”

“伯父此言差矣。”李善正色道:“立功与晋职并无干系。”

李渊有些诧异,“怀仁说来听听。”

“立功当受封赏,或虚衔彰之,但晋职却手握权柄,未必是好事。”李善轻声道:“臣蒙陛下厚望,由代县令晋代州长史,掌代州总管府,已是勉力支撑,若进位代州总管,只怕德不配位。”

“怀仁此说倒是新奇。”李渊眉头一挑,“但如此大功,还非止一两件,不晋职如何安臣子之心呢?”

李善嘻嘻一笑,“如何安臣子之心,难道不是陛下的责任吗?”

“你这滑头!”李渊笑骂一声,轻声道:“代州总管不能授你,你先以代州长史掌代州总管府,朝议再选任代州总管。”

“是。”李善干脆利索的应了声,补充道:“等代州总管赴任,臣也可回京了。”

听了这话,李渊不禁在心里想,面前的青年屡立大功,却不能进位,难道真的心中无怨吗?

按常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李渊的眼神中不禁带起几丝狐疑。

定夺(下)

亭子里,李渊沉吟不语,视线落在那件小小棉袄上,似乎很感兴趣的模样。

坐在下首位的李善诚恳的说:“臣微末之身,虽小有名望,但若非陛下信重,何能突登高位,以长史而掌辖四州,不仅当世绝无,亦前无故例。”

“臣明岁方才加冠,若出任代州总管,朝中必有异议,若陛下授之,他日若有不妥,臣前途未卜尚是小事,只恐损陛下恩德。”

“若是臣再立新功,北逐塞外……”李善苦笑道:“恐复冠军侯故事。”

听了这句话,李渊不禁有点脸红,喝骂道:“三胡那厮……”

“伯父,此非齐王殿下之过。”李善笑道:“实是那日臣母对齐王妃有些不敬……”

“都听平阳说了!”李渊挥袖道:“今日让三胡致歉。”

“决计不可。”李善摇头道:“伯父,齐王殿下实是好意,当日侄儿北上赴任之前登门拜会长安令巧遇……齐王殿下有意做媒,臣婉言谢绝。”

李渊脸色微变,三胡也想笼络……他抬头看去,正看见李善脸上的无奈和苦涩。

李善调整了下表情,正色道:“侄儿尚未加冠,有建功立业之心,但并不急于一时……更何况,出仕至今不过一年,已然官居五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渊微微点头,笑着说:“不授你代州总管,其实另有他意……怀仁啊怀仁,你行事稳妥却又跳脱,欲谷设、郁射设两人……若你尚在代州,只怕颉利、突利心里这口气……”

“三姐也担心呢。”李善嘿嘿笑道:“若是突厥大军来袭,侄儿也担惊受怕……还请伯父早日定下代州总管一职,侄儿也早日回京。”

李渊哈哈一笑,随口问道:“大郎举荐管国公,二郎举荐曹国公,前者稳重,后者亦为一时名将,怀仁虽赴任代州未过一载,但深知内情,以为何人更适?”

听了这话,李善投去幽怨的眼神,“他人不知,难道伯父亦不知侄儿去岁为何自请出京?”

“除夕那日,恰巧收到朝中公文,当日侄儿实在是头大如斗……”

“就如同侄儿站在悬崖边,只有伯父能救,但伯父不仅不救,还推了一把!”

李渊笑得前仰后合,笑骂道:“胡说八道!”

“代州总管上任,还请伯父即刻召侄儿回朝。”

李善唉声叹气道:“明争暗斗,明枪暗箭,就连议事都要吵个上下胜负不可。”

“平阳不是让马三宝去了嘛,还将苏定方还你了。”

“无甚用处,马三宝看似粗豪,实则心细,才不会被卷进去呢。”李善叫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