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了救命之恩,更别说他心知肚明,李善在清河县为他解决了多大的麻烦,替他背了什么样的黑锅。

骑兵都在村外驻扎,朱玮安排人手提供食物热水,苏定方和李道玄、魏征一行人缓步入村。

村中虽无华美之相,却让众人有耳目一新的感受……这场雪灾给京兆、关中的乡野带来什么样的灾难,没有人比亲自承受雪灾的他们更清楚。

村民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容,穿着新衣嬉闹的孩童投来好奇的视线,路旁多有稀奇古怪的各种雪堆,魏征多看了几眼才醒悟过来,拿着炭块往雪堆上点,那是在画眼睛呢。

看见远处有房屋倒塌,魏征轻声问:“可有伤亡?”

“夜间援救不及,十三间房屋被积雪压塌,过世六人,轻重伤员二十余人。”苏定方简略的回答:“不过得郎君妙手,均能活。”

史书中的魏征被定义为一位谏臣,但实际上,这是位治世能臣,眼光不俗,从村子里穿过,只略略一看,便觉得这座规模不算大的小小村落有着不凡的气象。

无论是村庄布局,村中青壮亲卫的管束,以及村中那种奋发的气氛……魏征不由在心里想,以小见大,李怀仁也不仅仅只是嘴上功夫。

出迎(下)

中门大开,李善亲自出迎,身侧是马周和苏定方。

“道玄兄,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李善笑着握住李道玄伸出的手。

“他人言淮阳回朝夸功,某如何不心生惭愧。”李道玄叹道:“若只是怀仁,他日聚饮便是,但今日首要拜见叔母。”

在这个时代,握手礼,只存在关系非常亲近的友人之间。

魏征犹豫了会儿,李善却主动伸出手,“待会儿,还要请玄成兄帮忙呢。”

“今日来此,一为拜谢……”魏征含糊一笔带过,“二为见识教出怀仁这等麒麟子的朱娘子。”

李善放声大笑,用力摇着魏征的双手,“当日之事,一为义愤,二为大局,玄成兄不怪责……在下已是心满意足。”

魏征叹息一声,后退两步,长长作揖。

李善挽起魏征,笑道:“某不过妇人之仁……但父生母养,历二十载为人……”

虽然李善斩杀崔帛,得罪了清河崔氏,使大量门阀子弟对其都另眼相看,但也有很多人在知晓清河诸事的细节后,感叹李善处事果断,使山东局势平稳。

一一寒暄几句后,魏征笑着问:“凌公不在吗?”

“凌伯在隔壁呢。”李善无所谓的耸耸肩,“若只是道玄兄……玄成兄也来了,凌公自要回避。”

马周在一旁解释道:“凌先生已被秦王召入天策府,任兵曹参军事。”

魏征神色微变,还想问什么,李道玄不耐烦的一挥手,“还请怀仁领路。”

“是了,母亲在正堂等候。”

掀开厚厚的门帘走入正堂,众人都神色一松,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温暖如春……那当然了,前后三道门都用厚厚的门帘挡着,窗户大都堵死,只留了两道缝通风,里面摆了五个炭盆,而且朱氏还在亲手烧制火炉。

四盏茶送上,柳濬和薛忠对了下眼神,两个人都是世家子弟,都想起了李楷当日所言,烹茶必咬盏,真是神乎其技。

李道玄起身拜倒,“拜见叔母。”

“大郎?”

李善笑着挽起李道玄,“不过烹一盏茶而已,道玄兄何必如此?”

李道玄推开李善,正色道:“下博一战之前,怀仁力谏不可浪战,小侄不听劝谏,贸然出战,三万大军全军覆没。”

“若非怀仁生擒欲谷设,小侄此生难以魂归故里,更别说之后怀仁筹谋,使小侄得以雪耻。”

“活命是小,雪耻是大,今日如何不拜谢叔母。”

柳濬和薛忠默然拜倒,正如李道玄所说的那样……救人是大恩,但使他们能报仇雪恨,使他们名声不坠,这是比救人更大的恩情。

早在李善还没回村之前,赵大、朱八等人就将李善在河北之行……呃,反正是天上没有,地下无双。

虽然后来朱石头、苏定方、马周甚至凌敬都出面……但朱氏始终心里狐疑不已,虽然李善已经在之前大半年内展现了和以往不同的风范,但三岁看到大,八岁看到老啊!

现在,好吧,人家淮阳王回京,先不进长安而是来拜谢,而且还口称叔母,自称小侄……这是通家之好。

和儿子相交的友人中,如此称呼的只有三个人,分别是李楷、王仁表,和同样被李善救过的长孙冲。

这时候……一旁的魏征好尴尬啊!

按理来说,李善称呼淮阳王道玄兄……后者拜见叔母。

而李善称呼我……玄成兄!

难道我也要拜见叔母……看看模样,这位朱娘子还未必有我大呢!

魏征瞄见李善嘴角处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暗骂了句,咬着牙上前两步……还好朱氏先行行礼,“早闻先生之名,大郎早年学医,路遇患者,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