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居然只有千余唐骑。

李道宗看见了面无表情的代州总管李靖,看见了一脸尴尬的代州别驾张公瑾。

这是出什么事了?

李道宗迷茫间,一旁的窦静看出了点什么,拉了拉前者的衣袖,“太子洗马魏玄成何在?”

是啊,东宫的魏征北上途中还和自己见过一面呢,对了,代州司马尔朱义琛不是奉命留守雁门关吗?

这两人哪儿去了?

寒暄了片刻后,李道宗看看李靖的脸色没追问什么……后者强颜欢笑了几句后就不见了,只丢下代州别驾张公瑾。

“弘慎兄?”窦静好奇的问:“邯郸王呢?”

张公瑾呃了半响,小声说了几句,李道宗有点明白过来了,想了想没继续问,只与窦静出关,向西北方向驰去。

六月十三日,唐骑缓归抵达顾集镇外三十里处,李善决意在顾集镇设祭台,以祭奠阵亡的数千唐军,还请赶来相迎的太子洗马魏征撰写祭文。

这篇祭文……是魏征持笔,但其中意味,基本是李善定夺的。

第二日,李善命张公瑾率本部千余骑兵先行返回雁门关……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李善不是想赶走张公瑾,毕竟人家领军北上,又随其追击突厥。

关键是张公瑾是大将中唯一从头到尾依附代州总管李靖的那个……祭奠因为李靖为一己私利而阵亡的士卒,李善难以容忍李靖也装模作样的在场。

没了张公瑾这块遮羞布,李靖脸皮再厚也没脸留下来……而且他还很“偶尔”的看到了写好的祭文,其中有“冤死”的字眼。

所以,李道宗抵达雁门关的时候,除了卢承基看不到一个人,尔朱义琛、魏征甚至崞县令李义琰都已经赶往顾集镇。

李道宗急行抵达顾集镇,远远望去,大军林立,静默无声,城门外不远处垒砌祭台,以邯郸王李善为首,刘世让、张士贵、薛万彻诸将肃穆而拜,台上的魏征正在高声吟诵祭文。

“这一战,三千士卒,不知生还者几人……”窦静黯然叹道:“平心而论,永康县公过于苛刻。”

“据说顾集镇一战,怀仁落马犹自进击,中箭后反手拔箭张弓,若非油尽灯枯,亲卫何能让怀仁返险。”李道宗翻身下马,远远眺望,绕过队列,步行向前,途中隐隐听得见祭台边传来的哭声。

走到近处,眼见脸上犹有泪痕的李善起身,摇摇欲坠,李道宗大惊失色,周围一片骚动,苏定方、张仲坚抢在前头扶起了李善。

数度死战,还要细思将来事,李善不仅受伤多处,疲惫到了极点,更是心力交瘁,今日重返顾集镇,眼见如山尸骨,忆往昔音容,心痛如绞,泪流满面,再也支撑不住,在魏征念完祭文的同时,晕倒在地。

袍泽情谊,永远是世上最为可靠的情感,能将生死托付,世间再无二般……诸将几乎是一拥而上,情真意切,李道宗不禁动容。

动容的原因不仅仅是诸将对李善拥戴,更在于李道宗很清楚,高声喊来医者护兵的尔朱义琛是东宫大将,取来担架与苏定方一起将李善抬起来的张士贵是秦王心腹。

一刻钟后,李道宗看着医者剥开李善的衣衫,替其换药,背脊、肩头、胳膊、大腿、小腿,除了铠甲加厚护佑的部位外……堪称遍体鳞伤。

屋外,尔朱义琛脸色难看,没想到怀仁伤重至此,他悄然瞥了眼,转身离去,找了个偏僻角落。

片刻后,面色灰败的朱玮跟了过来,“三郎君……”

尔朱义琛劈手揪住朱玮的衣领,低声叱骂道:“如此伤势,为何不劝?!”

朱玮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如何劝得住……”

尔朱义琛不禁手一松,但随即恨道:“李药师……李药师!”

“之前顾集镇一战,除了肩头中箭之外,伤势不重。”朱玮低声道:“已然细细问过了王君昊、苏定方,北上追击,数度匹马当先……”

朱玮在这边细细讲述,那边张士贵、苏定方缓缓将北上追击的数战一一道来,刘世让、薛万彻在一旁时而补充。

李道宗、魏征、窦静、李义琰等人听得目睹神玄,匹马冲阵,奋勇犀利,两败颉利,再缴汗旗,如果说顾集镇一战算不上大捷,但云州数战,特别是苍头河一战,堪称大捷,颉利可汗率残兵败将狼狈北窜。

“三千尸首垒成京观?”李道宗快速眨了眨眼,记得雁门关外也有一座,但这是不同的……擅杀俘虏,垒为京观,的确称得上擅杀了。

“怀仁心伤麾下如此伤亡……也算不上手段酷烈。”魏征轻描淡写的说:“更何况怀仁并未擅杀,斩首者皆为阿史那一族。”

魏征已经接到了裴世矩的信,而且太子中允王珪也来了一封信,虽然两封信都影影绰绰,但这位刚直的史上名臣有自己的考量。

如果说在赴任代州之前,李善虽有名望,亦得圣人信重,还有平阳公主为援,但终究分量太低……说到底,并无实权,在军中更没有威望,而这一点是东宫最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