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角力间,老太太逐渐变得不像人了,她周身发出瘆人的肉类融化的滋滋声,皮肤发青,面部也开始萎缩,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喝点吧,喝点吧!不要浪费,这是上好的冬瓜汤呀!”

荆白心道谁要喝这脏东西,他怒从心头起,用肩膀抵住门,全力对抗这股推门的巨力。小恒见状,从床上跳了下来和他一起用力推门。

他人小,力气却很大,加入之后,荆白顿时感觉轻松不少,老太太很快落到下风。门闩插上的那一刻,荆白听到一声不似人声的尖锐嘶嚎,随后,门外又回到了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松了口气。荆白看着小恒,探究地道:“你力气挺大的。”不像是一般男童会有的力气。

小恒仰起小脸,大眼睛扑闪扑闪:“你也是。”

荆白失笑。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小恒第一个副本,但是他既然活过了试炼副本,又能作为污染值最低的人出现在这里,想必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想起开门前他对自己的提示,即便是荆白这样的人,心里也不禁升起了一丝好奇。

“来聊聊吧,”荆白突然道:“那个冬瓜茶,你为什么知道不能喝?”

小恒没有回应,似乎没听懂他的寓意。荆白看着男孩平静无波的眼神,突然耸了耸肩,笑了一下:“不想说就算了,今晚的事,我会记住的。”

小恒脸上的神色出现了细微的波动,沉默了片刻,他终于道:“我什么也没有说,是你自己看懂的。”

开门之前,出于谨慎考虑,他没有出声提醒,只用动作暗示。无论荆白看没看懂,都是互不相欠。

荆白根本不在意他的回应,摆了摆手,径直往床的方向走去。这时,他背后的男孩轻声道:“我进屋之前,秀凤对我说……”

当时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小恒原本要进屋,秀凤却突然弯下身来,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是乖小孩,晚上不要乱吃东西噢。”

小恒初时不解,随口应了下来,走进房间之后,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食物。直到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才猜到秀凤话中的真意。

联想起秀凤带他们去房间之前的事情,不难猜测她口中“家婆”,就是这个来敲门的老太婆。“家婆”显然已经不是活人了,死人又为什么要过七十大寿?

熬冬瓜汤的秀凤,又还是活人吗?

这里面谜团重重,也不是一晚上便能摸清楚的。荆白等了片刻,见门外不再有任何动静,才吹熄了房内用来照明的油灯,道:“睡吧,明天再说。”

小恒应了一声,两人不再多话,在床上各自睡下。

荆白原本以为自己会不适应和人同床共枕,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恒年纪小,呼吸也很轻,睡在他身边几乎没有存在感。

房中一片漆黑,他很快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地,荆白觉得他听到了一种撞击声。

那声音时远时近,却很有规律,远的时候,似乎飘飘渺渺,难以捕捉,近的时候,又好像就在耳边,笃笃作响。

在又一次撞击声响起之后,荆白终于睁开眼睛。他确定这不是梦中产生的幻觉。

离天亮还早,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窗户外,苍白的月光透过窗纸,带来一点不明显的光亮。

荆白压住呼吸声,细细分辨。

咚、咚、咚!

不对,这不是撞击声,而是在……切割什么的声音。

这会是谁呢?秀凤?她的家婆?或者是这个家里没有出现过的两个男人?

荆白屏息凝神地听着,几种可能性在他脑中反复滚动。撞击声时断时续,出现得毫无规律,荆白听了好一阵子,几乎要放弃再听,忽然,却听到一阵幽幽的歌声响了起来。

这是个年轻女人的歌声,声音也很熟悉,荆白听了两句,就听出来是秀凤。

她的曲调哀婉凄凉,歌声如泣如诉,十分飘忽。歌词似乎是某种方言,荆白听得不太分明。他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几个词,却不清楚她究竟在唱着什么。

“鸡公……弯弯,做……妇甚艰难。早早……都话……眼……干入下间……”

笃、笃、笃。

荆白现在听出来了。不是撞击声,比那更脆一点儿,像是剁案板的声音。

也许是秀凤在准备第二天的餐食?

之前和老太婆僵持耗费荆白不少力气,疲惫之下,他几乎又要重新睡过去。但在意识即将沉入梦乡的时刻,一个念头闪电一般划过荆白的脑海,让他猛然惊醒。

他们这个院落只有几间客房,根本没有单独的厨房!

秀凤如果是在厨房做菜,剁案板的声音怎么会传到这里来?

如果不是在剁案板,那笃笃的声音……切的又是什么?

陈婆过寿

想到这里,荆白心头一阵冰凉,一瞬间睡意全无。

他睁开双眼,转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小恒。本以为这小孩儿此时应该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