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凭云面色一冷,赵鸢就提心吊胆。

她慌忙道:“那那我试试。”

六子对李凭云敬佩不已:“李大人,还是你拿赵大人有办法。”

赵鸢被架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按李凭云说的来。

她素来真诚且老实,不会骗人,尤其在李凭云——让她仰慕了三年之人的面前。

六子见她不知从何开始,指教道:“赵大人,先发制人,最重要的是气势,你跟着我的样子来做。”

“好,六子多谢。”

六子腰杆一挺,个头似乎都比平时伟岸了,他揪着胡十三郎的耳朵,对着李凭云先学了一遍。

“赵大人,学会了吗?你照猫画虎就行。”

赵鸢点头道:“我试试。”

她不好意思揪住胡十三郎的耳朵,只好指着他,然后挺直腰板,气沉丹田——

“李大人,我我真的学不来。”

李凭云刻薄道:“女人就是女人,不配读书入仕。”

激将法对赵鸢百试不爽,“不配”这两个字,像一根针尖扎在了她的软骨上,她声音不受控地冷了下来,“配与不配,我自己说了算。”

六子叫好道:“对了!赵大人,就照这个语气说!”

稻草蜻蜓1

李凭云、六子二人陪赵鸢排练到二更天,到了半夜,赵鸢的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了,嗓音变得低沉而倦怠,正好达到李凭云他们期待的效果。

二人送她回屋,六子鼓励她:“赵大人,明日见到晋王,就这样跟他说话,他肯定不敢欺负你。”

赵鸢为了逗他们玩,特地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比男人的声音还低:“这样说话么?”

六子笑道:“赵大人,咱这是演戏,不是真的,你小心声音变不回来了。”

夜深至此,玉门关听不到半点人声,李凭云的哈欠打破了寂静。

赵鸢见李凭云困了,连忙恢复正常说话的声音,道:“今夜多谢李大人相助,明日在晋王面前,我一定不会露怯。”

李凭云完全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他拍了把六子的肩,“回去了。”

六子被李凭云传染,也打了个哈欠,“李大人,撑到现在,真是为难你了。”

赵鸢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连打两个哈欠,她不禁嘴角扬起:李凭云打哈欠竟然都能感染到她,看来他对她的影响,比她想的还要更深。

李凭云对她素来少言寡语,可是隐隐之中,她能感到对方在为自己撑腰。

同父亲教她背书,女皇为她授官,裴瑯护她于危难不同,李凭云帮她撑起了她的骨气。

这夜赵鸢做梦,梦到的也是明日自己在晋王面前慷慨激昂地问罪于他,问得晋王哑口无言。第二日起来后,自信充斥着她的胸腔,赵鸢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日更大。

她刚下楼,一名逐鹿军正在院中向裴瑯会报:“探子刚刚回来,说晋王已经到肃州了。”

“这么快?”赵鸢喃喃道。

裴瑯向赵鸢望去,“鸢妹,你同我一起去见晋王吧。”

赵鸢摇摇头,“你是侯爷,我只是个县城主簿,你以公之名会见他,我不便和你同行。”

“你当真一辈子都跟我避嫌?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做官。”

赵鸢听得有些愣:“我要做官,为何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

裴瑯到底是被宠坏了,少爷脾气一上来,什么残忍的话都敢说,“鸢妹,你以为你读了两本书,考上了进士,就真的能入朝为官了?你信不信,就凭你自己,没有陛下撑腰,没有太傅老爹,你这辈子都踏不进长安朝廷的大门。”

“我不信。”赵鸢虽然生气,却极力克制住怒火,沉稳道,“我的路由我自己来走,不由你说了算。”

裴瑯一时也不知道让她读书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大邺上一个有主见的女人,已经坐上皇位了。

他也真是命里悲催,长安世家有那么多温柔体贴的姑娘,和他定亲的,偏偏是蠢且倔强的赵鸢。

他负气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这次不论晋王如何为难你,我都不会帮你。”

赵鸢广袖一甩,“不帮更好,我生怕你帮倒忙。”

裴瑯瞪了眼偷听的逐鹿军,“走了!”

那名逐鹿军傻乎乎地问:“侯爷,去、去何处?”

“去见晋王,告诉他,我同赵大人毫无瓜葛。”

裴瑯走后,赵鸢一直在驿馆等晋王的召见消息。

她一个从九品的县吏,是整个大邺官员体系最底层的存在,晋王若不召见她,她无权直接去见对方。

明眼人都知道晋王此行是来发难于她的,她自己也已做好了应对准备,只是没料到,等了一天,晋王派人叫走了李凭云,却没有召见她。